山雨欲来,闷雷低沉,远处的天空与山峦连成一线,已然分辨不清。
大地静默得很,连风都没有声音。
黑云压城,铺天盖地,一片肃杀之气。
那杆看起来陈旧的竹轿子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摇摇晃晃中抬进了安国府的大院里。
陈恩脸上狂喜之色已然压不住了。
他抢先竹轿几步冲到王定国面前:“大人,天降大功,大业可成。”
王定国“嗯”了一声,不由得抬手理了理衣襟,往台阶下走了两步,站定在台阶的第三层。
竹轿子已经进了院子。
轿子里的人却还没醒,兀自闭着眼有点没正形的斜躺着。
看面容像,但比三年前他回京述职时见到的要高一些。
再加上穿的是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少了皇家那些华贵庄严的服饰,乍一看又有点不像。
不过12岁到15岁,正是少年郎疯长的时候。
他正端详着,就见抬轿子的人蹲下来将轿子放在地上。
刚一贴地,轿子里的少年郎呓语般说了句:“别停,朕还要再睡会。”
王定国哈哈大笑:“给官家请安。”
小七妹慢吞吞地睁开眼睛撩了他两眼,懒洋洋的动了动身子:“王……定国是吧。”
“官家还记得老臣,乃是老臣之幸。”王定国略躬了躬身子,“真是匪夷所思,老臣从未想过能在皇宫以外的地方见到您。”
“不用觉得荣幸,”小七妹点头,“毕竟这些天朕骂你祖宗十八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她虚空伸出了手。
王定国看着她的手没动。
“安国府连个有眼色的下人都没有吗?”小七妹放下手自己钻出了轿子,“这样的家风要当国丈,难啊。”
王定国不由得一哂。
小七妹背着手踱步,慢慢的环视着四周:“皇祖母曾说,润王府妻妾失和,好在王妃有个儿子。其实王大人你可以考虑去父留子啊。”
“当什么国丈,直接当摄政首辅不好么?”
王定国终于变了脸色。
小七妹朝王定国走近两步:“王大人吹不得风?怎么才说两句话脸就发白呢,人还没老肾就虚了,这可不行,得补。”
屋顶、墙角、还有柱子下都有暗卫,品级不知道,大概比真长贵要差些,但数量多呀。
得再走近一些。
陈恩拦在身前,小声呵斥道:“赵煦小儿,休得满嘴胡言,为了你自己的小命,还是识相地早点将传国玉玺交出来。”
离王烂人还有十几步之遥,不是动手的时候。
“你要我就给啊,”小七妹摇头叹气,“那你岂不是比王大人还威风?莫非家里也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陈恩,不是我说你,你若真是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你可得小心隔壁邻居和家中表亲,另外,切记当值之时不要随便回家,吓到人就不好了。”
陈恩没听懂:“赵煦小儿……”
王定国抬了抬手,陈恩立刻躬身退了下去。
他手上戴着扳指,虎口处有茧,倒像是练过的。
“官家知道此刻是什么情况么?”王定国走下了两级台阶,也将双手背在身后,朝小七妹靠近了两步。
还剩十步。
小七妹也往他走去:“不知道,说来听听。”
还有八步。
“官家何必执着于大位,有太皇太后在,这个大位不过就是个摆设,”王定国道,“不如当个闲散富家翁,游山玩水吃喝玩乐,不亦乐乎?”
小七妹甩了甩袖子:“王大人所言极是,可惜你做不了润王的主。”
还有五步。
“别的不说,许你一个万户封邑还是做得到的。”王定国颔首道。
话音刚落,院角有人喝到:“大人,这内侍不是太监。”
小七妹腾地纵身跃起,一个箭步冲过去,拳头已经逼到他的脸上。
王定国向后连退几步,口中呼喝道:“放箭。”
有暗卫在屋顶闪出,拉开了手中的弓箭。
箭如流星般,直接射向小七妹的心窝。
呼啸声犹如龙吟,在耳边振荡个不停。
王定国身后身旁都有暗卫出现,直直扑了过来,将小七妹围得无处可避。
小七妹匆忙矮下身子,朝王定国的胯下钻去。
王定国奋起一脚,想将她踩在脚下。
小七妹一手扣住王定国的脚腕,另一拳头已经砸向他的下身。
有“噗”的一声闷响,王定国惨叫一声,像虾米一样弓起了后背捂住了裆。
一枚弓箭擦着小七妹的脚后跟,直直扎进了青石板的地砖里。
小七妹像一片落叶般贴着王定国的大腿转了个圈,扭身闪到了王定国的后背,勒住了他的脖子:“让那两人走,不然杀了你。”
她在轿子上想来想去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让小亮哥安全无虞的法子,只能这样一试了。
“放开大人,否则杀了这两人。”
陈恩将小亮哥和木砚推到前面。
王定国闷哼一声,发狠喊道:“砍了他们,他不敢杀我。”
陈恩将长刀对准了小亮哥:“放了大人,不然先杀他。”
小七妹捏住王定国的脖子,赤手揪着他一把头发“啪”的往下一扯,一小片头皮带着头发被揪了下来,片刻之间血就顺着头皮流到他的半个肩头。
王定国又是一声惨叫。
小七妹在背后顶着他,喝道:“这一次是头皮,下一次是头。”
“一匹快马,让他俩走,否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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