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大伙吃得热闹,她将木砚送来的吃完,又用盘子端了几份点心,对春香说:“我肚子疼,我去房里吃,吃完好躺着,你多吃点。”
春香对她挥手:“去吧去吧,好好睡一觉,你个小懒猪。”
她趁着没人注意,从小厨房里抽了一把剔骨尖刀藏进了袖子里,端着盘子光明正大的走回东跨院门口,又拐进了正院。
朱合洛有客,暗卫不会离他太远,至少不会在正院。
而正院里其他的人都在园子里的家宴上,此刻仅留有一人看院子。
她才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小七姑娘,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怕姐姐吃沾了别人口水的剩菜剩饭么,我可舍不得,趁刚开席他们还没动筷子呢,我特意来巴结姐姐,先给你送些过来。”
“哎呦,你这小嘴……”那人笑起来,“就跟抹了蜜一样。”
“既然送到了,那我就回席了,还没把牙缝塞满呢。”
她蹦蹦跳跳作势要走,却趁那人转身往回走时,溜进去躲了起来。
又趁那人在吃时,缓慢的溜进了朱合洛的房间,躲在了围屏后的那把太师椅后面。
就着外面的花灯光亮,她看到了自己缠在坐垫边的头发。
这说明朱合洛没回来,就没人动过这个官房。
这很好。
时间在一点点走,花灯在一盏盏熄灭,房间里黑了下来,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大武哥。
高烧时的大武哥偶尔醒来,说的是“你快走、走得远远的”;烧退后的他,再也不记得前尘往事,那些血腥的、无助的、绝望的……种种都只有自己记得了。
可她常常一闭眼,想起的就是阿娘在给她做稞稞,阿爹在给她磨木箭,阿哥在给她打水洗脸……
她记得黄婶又嫌弃又怕她没吃饱塞过来的吃食,记得村长摸着胡子说要给她取个比别人都好听的大名,记得李叔过年扯回来也有她一份的头绳……
以今晚的血,祭我那些冤死的家人。
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纷沓而至,不止一个人,但每个脚步声都强健而张扬,不是正院的女人们回来了。
来的是几个男人,听声音大概是三个人。
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小七妹听到门又关上了。
三人就坐在临窗处,围屏外有人影晃动。
“你看这钱大人的态度如何?”有人问道,“贵人能不能用他?”
只这一句话,就让小七妹手心出了汗。
没错了,就是他,那个粗而低沉的声音,尤其是说贵人的语气。
这就是朱合洛了。
一个略显阴柔的男人回答说:“权力场上无孤家寡人,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另一个人大大咧咧的声音说:“你们啊,都太多疑,能不能用的,先试试再说呗。”
三个人便一起笑,接着说起了梅伯符。
略显阴柔的人说:“纯文人总改不了清高的毛病,自己走了条死路。”
朱合洛说:“是啊,看那位的意思,梅家只怕……”
大大咧咧的人说:“听说他儿子找过季川?”
朱合洛:“好在季川文武双修,没有那些个臭毛病……”
又说了几句之后,貌似是找到了东西,有两个人走了,只剩一个人还在屋子里。
呼吸音缓而悠长,脚步声收而不狂。
小七妹只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在窗前走动。
片刻之后,又有人来了,先敲了门,接着在门口说:“父亲,我进来了。”
这才推门进来。
“父亲可是喝多了,这是母亲准备的解酒……”
“放下吧,我问你,梅家小儿还说别的了吗?”
他的声音响起时,小七妹呆住了。
朱季川喊父亲,而这位父亲也回应了他。
可这个人的声音略显阴柔,不是之前说“贵人”的那个粗而低沉的声音,也绝不是自己记了这么多年已经能学得一模一样的声音。
朱合洛,难道不是那个千里奔袭而去屠她全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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