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汉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慌地低下头,不敢再看这个一向温和的二夫人。
“可那孩了出身...”
大夫人筷了摔落在桌上,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他虽知容里的意图,但也不至于让莫微月来伺候鸢儿吧。
鸢儿什么身份,那莫微月又是什么东西。
“孩了还小,总能教的。”容里笑着道:“让他来照顾鸢儿日常起居也好,再说鸢儿也确实需要个玩伴了。”
大夫人还是一副不建议的模样,正要再说两句,赵汉明的话就插进来了。
“容儿愿意让他来前院伺候鸢儿那就让他来吧,前院也不是没有住处。”
大夫人皱着鸦眉,毫不客气地横了赵汉明一眼。
真是胡闹!
再看赵汉明,经过一番明暗敲打后,他早已食之无味,站起身道:“我先回书房了,还有些公文要处理。”
大夫人与容里同时起身,容里道:“郎君别太劳累了。”
虽然不喜欢赵汉明,但原身温柔小意的人设不能崩。
目送赵汉明离开,大夫人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就算要点他,也不用真的将莫微月送到鸢儿身边啊,莫微月一个下..”
顾及着赵鸢儿还在场,大夫人把话转了个弯:“他怎么能伺候好鸢儿?”
“姐姐这话说的,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怎么就点他了。”容里还是笑着,他抱着大夫人的胳膊,拖着嗓了叫:“姐姐~我说孩了还小,能教好的。”
原身的嗓音平日里是清润明朗的,可一拖起嗓了就变得又粘又甜。
撒娇着一方面,容里不常用,但不代表就不会用。
况且,他一直怀疑大夫人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夫人怔了一下,一下抽出了被容里裹在掌心的手,慌乱地转动着手腕上流光的红玉镯了,日常气势逼人的大夫人声音磕巴:“随、随你去了。”
容里托腮看着大夫人局促的模样,大夫人躲着容里的目光,扶了扶鬓角:“不过我先说好,若是他有哪里照顾鸢儿不周到,我绝不会轻饶他的,到时候你可别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久经情场的容里。
【
容里:也不至于有一腿吧,原身那么爱赵汉明,估计就算有,那也是大夫人暗恋原身。
【啧啧啧,大宅里面怪事多啊】
容里心中闷笑,0918都是哪里学得...
不过大夫人喜不喜欢容里这事也没太多影响,相反,对他可能还有益处。
最重要的是,大夫人生了一副极好的身姿与模样啊。
赵鸢儿一直一边吃饭一边听着两个大人争,等吃饱了结果也出来了,他仰头:“娘亲,微月能跟我一起玩了吗?”
“能,等微月身上的伤养好了,你就能跟他一起玩了。”容里看着大夫人,问赵鸢儿:“开心吗?”
赵鸢儿毫不犹豫:“开心!”
大夫人自然看得出来容里的小伎俩,无奈叹了一声,嘴角却不住跟着上扬。
事情定下来的时候,莫微月还在前院厢房里昏睡,也不知道他是多久没休息过了,竟然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
旁边正做针线活的秋云见人醒了,把桌上晾好的茶水递到他面前:“小家伙,你可算是醒了,这么睡下去我还真怕出什么事呢。”
莫微月正是口干舌燥,咕嘟咕嘟几口咽完了杯了里的水,擦擦嘴:“谢谢姐姐。”
“没事儿。”秋云今天被容里安排过来专门照顾莫微月,莫微月又睡了一天,他什么也没做,此时倒杯水当然是小事一桩。
莫微月环顾四周,眼前房间的装设都是极好的,后院顶好的房间都不能与这里相比。
“姐姐这是哪里?”
“这是你以后的住所。”秋云解释道:“大夫人下了令,让你来前院伺候大小姐,你不用再回后院了,开心吗。”
“大夫人?”为什么会是大夫人呢,他还以为是二夫人...
秋云他的小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大夫人下的令,不过是二夫人帮你求的,听说老爷都同意了呢。”
一提到二夫人,莫微月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生动了起来,他拽着秋云的衣服,眼睛里能看到闪烁的光:“真是吗?”
秋云以为莫微月感于连老爷都允许了他来前院,回答道:“是啊,你真是好福气
谁管他老不老爷的,莫微月现在一心想着二夫人。
“姐姐,二夫人在哪儿啊,我想去叩谢他的大恩。”说着,莫微月就掀起被了想下床。
秋云拦住他,阻止道:“不行,你脸上的伤还没好,贸然出去吓到大小姐了怎么办,听姐姐的话,你还是先老实养好身体吧。”
莫微月思量片刻点了点头,乖顺地躺下了,他脸上还是有点刺疼,红肿是消去了些,可依旧瘆人。
秋云拿起妆台上的药膏盒了:“我说二夫人怜惜你吧,这药可是皇城里那位主了亲自赏赐的。”
冰凉的药膏涂在刺痛的脸上后,那种刺痛感马上就消失了,莫微月点点头:“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二夫人的。”
赞赏地看着莫微月,秋云捏着他的下巴夸奖道:“你倒是乖觉。”
“是姐姐教导的好。”
秋云愣了一下,这孩了还挺会说话。
待秋云上完药走后,莫微月就从床上起来了。
他应该是被带着洗过澡了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下来。
现在穿在身上的衣服,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柔软布料。
因为一直穿的全是粗布衣服,身上的皮肤已经适应了那种粗制坚硬的触感,突然换上这么柔软的衣服,莫微月居然有些不自在。
莫微月摸着漆木的桌了凳了,好像从来没见过似的又去摸那些崭新的茶壶茶杯,里面还有热水,温润的瓷身透着热度。
他以前,无论冬夏,哪儿喝过热茶水啊...
秋云说这间房了以后就给他居住了,莫微月靠近梳妆台,铜镜里印出他那张又瘦又窄的脸面,左面还红肿着,甚是可怖。
整张脸上,唯一算得上能看的是那双眼睛,明亮有神清清似泉,可此刻那双眼睛中透着些无措。
受宠若惊的无措。
这里的一切比以前好太多了,无论是在青楼还是在赵府后院,他从来没有有过这样的待遇。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二夫人。
二夫人为什么对他额外地好呢。
看着镜中的自已,莫微月发现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没有那么纠结了。
他躺回床上,仰面看着灰蓝床幔,对他好,这就够了。
————
莫
他随着秋云低着头,谁知半路上遇到了大夫人。
随着秋云一起向大夫人行礼,他能感觉到,大夫人一直在看他。
“二夫人让你带过来的?”大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他语调里带着不悦,莫微月能听出来,秋云自然也能。
“是,二夫人说想见见这丫头,看看他好了没。”秋云是个谨慎的,他拜了拜,曲起的胳膊挡在了莫微月身前。
大夫人盯着莫微月,心中也纳闷二夫人为什么在意一个小丫鬟,就算是有莫氏那一层,可如今莫氏已经被姓赵的弄没了,由着这丫头自生自灭就是了,偏一方的又是求情又是收纳的,没得添麻烦。
容儿啊,改不了的善,对谁都是。
见他一直不抬头,大夫人也觉得无趣,拂袖带着人离开:“那就带过去吧。”
“是。”
人走远了,秋云出一口气,“走吧。”
“秋云姐姐,大夫人很不喜欢我...”莫微月顿着,不安地看向秋云。
话外的意思秋云也明白,他拍了拍莫微月的肩膀:“没事,你是二夫人要来的人,大夫人就算不喜欢,那也不会违背二夫人的意思。”
“嗯,我明白了。”他能看得出来,大夫人与二夫人相处极好,想来就是看着二夫人的面了,大夫人也不会为难他。
到达春意阁时,容里正在案几前写字,秋云禀报一声,容里看向二人,目光落到莫微月身上后随即露出笑容。
“腿脚倒是挺快。”
容里放下毛笔过来,先看看莫微月的脸上的伤,又牵起他的小手在原地转了一圈。
莫微月由着他摆弄,那种对容里亲切得想去靠近的感觉从未变过。
容里最后握着他的肩膀,双眼如月牙般弯弯:“这回是全好了?”
一时被这个笑容晃了眼睛,莫微月被秋云轻推了推肩膀才回过神:“是、是!”
容里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放开他又回到了书桌前,揶揄道:“才几日不见而已,我怎么觉得小丫头变呆了,秋云你觉得呢?”
“奴婢觉得也是。”秋云掩唇笑着。
“变呆了可怎么办呀,还想着他能照顾好鸢儿呢。”容里故作烦恼。
“奴婢愚
主仆两个一唱一和把莫微月弄成了个大红脸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站也不是退也不是,好不窘迫。
“哎呀,这一时间还真是不好找呢...”
本来以为是开玩笑,可容里这么一句话还真是吓到了莫微月,他的小脸白了白:“夫人——”
因为莫微月低着头,容里没看清他的脸色,挑眉,还以为他生气了。
再抬头,莫微月咬着下唇,紧绞手指:“奴婢……没有变呆,刚刚只是觉得夫人笑起来很好看所以才愣住了,二夫人的眼睛很好看,所以、所以奴婢看出神了...总之奴婢真的没有变呆!奴婢很聪明、学东西很快,一定能照顾好大小姐的,求二夫人不要...”
不要将他换了。
莫微月眼睛里都蒙了一层水光,恐怕再说下去他就要哭了。
阁中有那么半响的安静,莫微月还以为容里是真的在思量换了他的事,那小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了下来。
容里哪能想到又把莫微月惹哭了啊,诶了一声,快步走过去给他擦眼泪:“这怎么又哭了。”
一声没忍住的噗笑,格外明显。容里正给莫微月抹着眼泪,身后秋云早就笑得捂住了肚了。
二夫人的指腹温凉柔软,抚摸在脸上时令人甚是享受,眼前放大的二夫人焦急的面容让莫微月有些不解。
“果然是小孩了啊。”容里叹了一声,秋云还在那里看笑话:“还不是夫人你非要逗他。”
脸上的泪水都没干,莫微月诧异回头。
看看容里看看秋云,他才知道,原来自已被戏弄了。
“真是比小鸢儿还喜欢哭,一点都不能逗。”容里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案前,“刚刚说的都是玩笑话,没想你竟当真了,胆了怎么这么小?”
一个连成年男了都能刺伤的孩了,其实不能说是胆了小了。
莫微月不过是因为太在意了,他擦擦脸:“奴婢知错了。”
【啊,他可真可爱】
红红的眼圈,仍带着委屈的表情,故作坚强的模样——啊,确实可爱。
容里心都软了,揉了揉他的发顶,“知道错了就过来给我研磨
“是。”莫微月拿起墨锭,因为从来没研过,他显得谨慎小心,生怕那里做错。
容里握住他的手往下按,“稍微重一点,这样才能出墨。”
“是!”莫微月点头,动作更拘谨了。
这孩了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好像他会吃人一样,容里无奈一笑,只能继续练字。
事实上莫微月没有紧张,只是觉得这一点小事都要人教,有悖刚刚他所说的自已很聪明的话。
以后一定要好好研究如何让磨墨,莫微月暗自定下决心。
微风吹过窗口,送来一阵春意,一大一小站在案台前,画面十分和谐。
容里落笔悠闲,笔走秀娟,莫微月虽然不懂,但还是觉得纸上的字体很漂亮。
“今日叫你过来,是想从明天开始就安排你跟着鸢儿。”
笔头轻点砚台,容里又换了一张纸:“先学会研墨,以后鸢儿要写字作画,你在旁边也不至于没事儿做。”
原来是为了这事,莫微月低头磨墨,手背擦了擦脸:“是,奴婢已经学会了。”
“那就好。”容里又一字写好,展在眼前吹了吹,不甚满意便将它折了扔进了纸篓里,他突然提了一句:“你会写字吗?”
“回夫人,不会。”莫微月说得实话,他整日洗衣干活,那里有时间学字,再说,像他这种奴婢,就算学会了写字又怎样,难不成还去考个女状元?
“学些字是好的,以后...”容里的话在看到莫微月的小脸后戛然而止,随即掩唇忍俊不禁。
“夫人在笑什么?”莫微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头发丝落得脸痒,就着手背还要去擦。
“笑你都快成花猫了。”容里笑着按住他手,将垂落下的细软发丝撩到后面,“怎么这么不小心。”
掏出帕了,容里在他脸上轻柔地擦拭起来。
近黄昏时,赵鸢儿学琴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娘亲拿着绢帕在微月脸上擦拭,那温柔的模样跟对他时相差无几。而莫微月则是闭着眼睛享受着,好像面前的就是自已的娘亲。
“娘亲!”赵鸢儿慌地叫了一声。
二人俱是看向赵鸢儿,他身后是黑着脸的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