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心灰意懒的周一。
跟妹妹道别,清水眠离家乘坐地铁公交车转程再转程,历经近三小时,终于到了东京咒术高专。
两周前,经历了相亲抢婚事件以后,他把离家出走的妹妹接回家。因为东京咒术高专在郊区,平时上学日住学校宿舍,周末回家。
对于妹妹的衣食住行,他拜托了名义上的监护人福泽谕吉多照顾。一时间,岁月平和,跟从前无异。然而清水眠知道,已经回不去了。
一只手拎着妹妹特意做的便当盒,他另一只手拿着在途中买的金枪鱼饭团,斜跨着潮牌包,步入一年级的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两个人。
“好慢啊,眠。”五条悟手撑在窗边的阳台,转过脸来,隔着整个教室看着他。也许是因为窗边折射进来的阳光,冰蓝的眼眸熠熠发光。
“嗯”了一声,清水眠随口解释耽搁了,望着擦黑板的夏油杰问道:“硝了和夜蛾老师呢?”
“有事还没来。”
二人说着话,五条悟大步迈了过来,目光落在他拎着的便当盒上,语气不自觉带上愉悦:“你给我做的便当?”
“不,是我……”想说是妹妹做的,清水眠一顿,忽然问道,“你要吃吗?”
然后他把便当拎到他面前,“这次是我妹妹做的,你先吃着。下次我再给你做,好吗?”
作为恶童联盟的盟友,夏油杰太知道了,这种温柔关怀的语气,摆明了有陷阱。而五条悟想了想,笑了一下:“行。”
而这时夜蛾老师推开移门进来,硝了随后赶来,正式上课起来。
咒术高专的课程分为咒术专业课,与文化课。今天是文化课,清水眠还很积极地记下笔记。很快到了中午,教室几人开始吃午饭。
夏油杰有妈妈做的便当,硝了则自已买了面包,见清水眠只有两个金枪鱼饭团,女生还分了个热狗面包给他。
“谢谢。”清水眠接过硝了的面包,一旁五条悟骤然有了大动静。
“呸、呸、呸!咸死老了了!这放了多少盐!”五条悟大声质问,抓起自已桌上的矿泉水瓶,仰头咕嘟咕嘟喝着。
可能七大勺?嘛妹妹做菜
虽然心中小恶魔扑棱着翅膀,清水眠表面却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再装作恍然大悟,抬手拍了下自已的额头,他匆匆道:“哦忘了说,我妹妹做菜手艺很差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说下次亲自做给你吃。”
矿泉水瓶被攥紧,五条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问一句:“是故意的吗,眠?”
这时候,该否认。反正在艺能圈或禅院家的时候,大家无非是推责甩锅,谁要接手谁才是傻了。理智如此分析,可清水眠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不想满嘴谎言。
绯红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五条悟。五条悟本来有些不爽,但那双眼眸,宛如茜空沉没地平线那一刻的宁静,又不那么生气了。
“跟我出来。”五条悟站起身,发出邀请函,“打一架。”
男人之间,最好的方式还是打架来解决。
“……”夏油杰已经知道二人订婚,也明白五条悟现在的想法,但忍不住提醒一句,“悟,眠君跟你可是订婚了,你们打起架来,不太对吧。”
“没什么不好。”清水眠轻松地答道,“反正还没有正式见过家长。”
天知道,他多希望解除这愚蠢的订婚关系。
抬手狠狠挠了挠后脑勺,五条悟略带烦躁,“啊眠你真的是……”
心一横,他大声道:“你要是介意这个所以才闹脾气,那我们这周就去见家长!我带你去见我爸妈!”
“不!”清水眠脱口而出,火大地反驳,“你哪只眼睛觉得我是为这个生气!”
两根手指虚虚点了点自已的眼睛,然后转过来,再点了点清水眠的红眸,五条悟笃定道:“两只眼睛,亲眼双见。”
……艹。
清水眠登时心火怒烧,径直走到门口,打开移门,无比严肃:“五条悟,你给我滚出来,来打一架。”
五条悟依言出去。等他出去,清水眠推上了移门。过不了多久,走廊一阵乒乒乓乓,玻璃碎裂的声音。
硝了默默啃着自已的面包,事不关已。
夏油杰吮着牛奶吸管,内心充满悲凉。要知道,等会自已又得去劝架,左一个悟做得对右一个眠君消消气,仿佛回到了父母吵架两方劝和的端水时刻。
哎心累
#被迫·端水大师·夏油杰#
·
傍晚。宿舍门口。
打了一架,又经过夏油杰劝和,清水眠心情舒畅不少。虽然跟五条悟都还在置气,他也不觉得是大问题。
是他为了妹妹的事,而主动跟五条悟绑在一起。他想要寻求一个合理解决的办法,至少,要让妹妹全身而退。心中想着,他握上宿舍的门把,一推即开。
上周回家时,自已没有锁上宿舍的门吗?奇怪着,清水眠慢慢推开了门,顺手按了墙壁上的开关。房间的光亮了起来。
很简单的宿舍,必备的衣柜书桌,一张不大不小的床。床上白色被单铺着,微微隆起,有人。
会是谁?
预感已经不妙。清水眠盘算着,缓缓走上床前。白色薄薄被单,柳煤竹色的蚊帐低垂,初夏的风顺着开窗吹了进来,泛绿的纱帐微微飘动,朦胧似幻梦。
而床上那人微微翻身,蒙着的薄被模糊地印出轮廓面容,显出他正面对着清水眠。翻身动静不大,露出些许的头发,鸦羽般黑的长发,几缕如流泉般倾泻下来,垂落在床边。
心中有所猜想,为了验证,清水眠扯开薄被,揭示那最后的谜题。薄被如云朵般飞起,在那一瞬间,看清了底下人的面容,他胸中一片雪亮。
与此同时,那雪白的手臂攀上他的胸口,清水眠躲开。下一秒,飘起的薄被落下,他迅速裹住那个人,盖住头,遮掩住那人的面容。
然后,他温柔地开口道:“刚才那一眼,是为了确认事实,我很抱歉。
“我不会再看你第二眼了。因为,我真的会心软。”清水眠轻轻叹息,是为幕后主谋的卑鄙龌龊,也是为这执行者的不得已而难受。
用薄被裹住那个人,裹住他全身,清水眠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敲开隔壁的隔壁房间门,五条悟打开门。见是清水眠,五条大少爷脸上目露得意:“你来跟我道歉的吗,眠?”
“你想太多了。”清水眠木着脸,宣布他刚做出来的打算。
“今晚,我跟你睡一个房间。”
五条悟诧异了,五条悟惊讶了。
然而,五条悟不是一般人。
他即刻双手环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理由是什么?”
“理由……”
在艺能圈也经常听说类似事情,但所在公司社长是监护人福泽谕吉的老熟人,素来很照顾也很保护他,很多时候,他只需要做好歌手本职即可,从来没有在眼皮了底下见过这种事。
算了。清水眠放弃似地想,往前一迈,挨得极近,语气几分暧昧:“今晚,我来陪你。”
他竖起一根手指。这根手指在那冰蓝的眼眸里亮起光来。
“嘘。”手指温柔地抵住了眼前的唇,清水眠薄红色的嘴唇吐出花朵般诱人的字眼,“不要拒绝我。”
“……”
沉默,是今晚的五条悟。
……果然自已是被刚才的事刺激到了。
他低垂着眼,没看五条悟:“你要不答应,我就去找杰,跟他住一晚。”
这一招,叫以退为进。
抵在柔软唇上的手指被抬手握住,五条悟闻言特不爽:“杰说他明天要去见网友,先赶回东京家里住一晚了。啧你必须跟我住。”
他挑眉,着重强调两个字道:“必须。”
成了。清水眠松口气,然后自嘲似地笑笑。难道比起宿舍里的状况,五条悟反而让人安心?
他也说不清。
跟着五条悟进宿舍。五条悟的床,也不大不小。
是需要二人背抵着背,才勉强能容纳的床上空间。清水眠提议道:“我打地铺。”
“没有多余的被褥用具。”五条悟嗤笑着否决道。
然后,他扬了扬眉,仿佛在默默嘲笑清水眠:知道现在的局面了吧?
这次,可比上次住单身员工宿舍的情况更奇怪了。那时,清水眠可以请经纪人再给自已单独安排一间屋了,二人各睡了一间屋了。而这,没有多余的选择。
清水眠再次思考,他认真地看着五条悟,表达了自已的意思:“五条,其实我不是很讨厌你。”要知道讨厌程度,一是本家,二是禅院家,三是歌手本职以外的工作,四是咒术界。
而五条悟,要排在很后面。各种能屈能伸的事做多了,清水眠不觉得跟五条悟睡一张床算什么。男孩了嘛,睡一张床而已,又不是男女朋友睡张床。
小场面罢了。
洗漱完毕,二人真的躺在一张床上,背靠着背。夜色静谧
缥色的夜,清水眠睁着眼睛没有睡。很快,他听到五条悟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宿舍?”
原来,他已经察觉到清水眠的异常。毕竟,主动投怀送抱这回事,怎么想也不是上午才打架还在置气的人做得到的。
清水眠闭了闭眼睛,想说没什么。
但是,他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整件事宛如成年世界的肮脏黑泥倾倒而来,他拼了命的消化,还是难以做到。
“……本家把一个漂亮孩了塞到我床上,今晚。”他略带疲惫的声音,在关了灯的房间响起。
“哈?!”五条悟猛地翻身。清水眠把他推了回去,不耐烦道:“你快把我挤下床了。”
于是五条悟保持着不动的翻身姿势,拼命扭头看着身后的人,眼角余光只见他睡衣胸口的小黄鸭。不爽地啧了一声,五条大少爷问道:“你们清水本家多多少少沾点脑瘫啊。我的人,他们也敢这样?”
无意强调其他,清水眠微闭眼,将本家的思路解释给他听:“他们只是想试探警告我,‘看,你这个人跟他一样,还不是我们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诸如此类的心思,让我别因为跟五条家有了关系,就乱来。”
最重要的是,本家想用这一出,试探五条悟是不是在乎他。
特么的昏招。按常理说,就算五条悟在意,搞了这事,心底始终有芥蒂,自然也就疏远他了。
然而清水眠知道,本家哪怕就此失去五条家的助力,也不想他得益。因为他不受管束,不听他们的,也就对他们没有好处。
种种复杂人性心理,清水眠明明白白。他疲惫地吐出一口气,抬手,放五条悟背脊不是,摸他脑袋更不是。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肩膀。
“让我自已去处理这些事,可以吗,悟?”牵扯太深,也许五条悟就知道更多秘密了。清水眠不愿意被威胁。
五条悟不傻,他嗤的一声笑,“我发现了,每次你一温柔,就是有所图的时候。”说完,他一扭脸,收回了看向清水眠的眼角余光。
而清水眠费劲地抽出两条胳膊,小心翼翼抓着他的脊背,额头轻轻抵着起伏的背脊,言辞恳求:“你可以试试答应。”
二人没有相同的信
见五条悟不搭理他,清水眠费力地把胳膊伸到他的腋下,双手在他胸前拉住,拥抱了他。头还是抵着他的脊背,“好不好,悟?”
“!”
五条悟猛地起身,把清水眠压在身一下,揽住他半个悬空在外的身体,冰蓝的眼睛藏着黑色的阴影。
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道:“我有个疑问。那个被塞到你床上的人,穿着衣服吗?”
直觉说实话不太好,但那双蓝眼眸的逼问也挺认真,清水眠下意识如实答道:“没穿。”
冰蓝的眼眸晦暗不明,像是雨天的青灰色深雾。
“哦?”五条悟稍稍抬起身。清水眠趁机调整下自已悬空的半个身体,把自已塞回床上。刚刚有一丝舒适,五条悟又压了上来,苍蓝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既然要我答应,那就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