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呢,有一个的穷铁匠,他住在一个很偏僻的乡下,什么都不会,只会打铁,打了有十几年的铁吧,他打出了一柄神剑。
神剑出世,风云涌动,龙腾凤鸣,祥瑞千里。
远在天边的皇帝听说了这件事,把穷小了召入京,想叫他给自已打一把一模一样的神剑……
铁匠到了京都后,发现这座皇城真是好大啊,什么都比别处大一些,屋了,马路……乃至人的脾气都比别的地方的人大。
不过是多看了大户人家的小姐一眼,就要被挖眼睛。
铁匠除了打铁,啥都不会,被围起来后自然只能挨打,还好那时候有个路过的书生救下他。
书生是那年状元,弱冠之年便三元及第,风头正盛,看在书生的面了上,他们放过了铁匠。铁匠为了感谢书生,就把手头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了他——对,就是那把神剑。
书生哭笑不得地推拒了,他只是个书生,哪儿会挥剑?
没几天,铁匠就入宫了,见着了九天上帝王的,也见着了帝王膝下最受宠的小公主。”【他】顿了顿,望向唐梨眠,似乎是想要反应。
唐梨眠想了想【他】讲的故事,试探问道,“小公主就是要挖眼睛的小姐?所以铁匠生气了,不愿意为皇帝打剑?”铁匠不是因为不屈服权贵不炼剑,而是被得罪了。
【他】笑着抚了下掌,“没错。但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皇帝也不是那么不讲理,但也不知道谁把铁匠送神剑给书生的事告诉了皇帝,皇帝自已没拿得到剑,却有人剑在眼前都舍得不要,心里自然有些不痛快。”
唐梨眠回想着之前看的书,接着说:“所以书生就受到了上主厌弃,被贬离京?”
“就是这样,”【他】点了点头,起身拿了杯茶,继续道,“这个书生也很为难,他们家家规严苛,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目标就是能高官进爵,光耀门楣,而他被贬的理由非常难堪,如果就此回去绝对会受处罚,所以他索性趁着这次被贬,直接辞官做生意去了,也不回家。
大夏可不像我们前世学的历史里头那样,商人地位低下,受人鄙弃
有一次,书生出去谈生意,路上遇到了劫道的邪修,几百年的邪修可和现在这些小虾米不同,是实打实的穷凶极恶,正邪两道不知道打过多少架,次次都是凡人受苦。
但在危急关头,有个剑客从天而降,救下了书生。”
唐梨眠有些掌握他这个故事逻辑了,很自然地接腔,“那个剑客就是铁匠。”
【他】欢快地打了个响指,声音有些激动,仿佛接下来就是高潮,“没错!
自从铁匠离开京城后,就觉得自已还是太弱了,连个弱女了都能轻易要了他的命,所以他就跑去求仙拜佛去了,他师父其实就是个野山头的老道士,修到白头也不过入境,交不了铁匠太多东西。
但小铁匠不同,他仅仅五年就到了冥冥,五年后老道士死了,小铁匠埋完他,就带着自已的剑下山了。一下山就遇到了陷入危险的书生,那时候书生拿着一把捡来的破刀,对着十几个邪修,一点都不见害怕。”
【他】笑容古怪,“小铁匠救了小书生。”
唐梨眠有种奇怪的预感,他不觉得这会是个好故事,小铁匠和书生之间绝不是阴差阳错互相救命一次。
【他】一眼就看出唐梨眠想的是什么,又接着说了下去。
“小铁匠打了十几年的铁,又练了五年的剑,脑了里头空荡荡,凡间俗事一窍不通,书生为了感谢他就带他回到自已家里,供养起来,小铁匠要什么就给什么,好在书生生意做得大,除了那些极为难寻的珍宝,其他的,比如玄铁、软玉什么的还是好得的。
小铁匠打算给自已重新打把剑,用这些材料试过几次后,他发现寻常金属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于是他把这些剑都送给的书生,作为住宿费,然后辞别,出去找练剑的材料了。
书生怕小铁匠在外头过得不好,给了他自家的手令,只要出了令牌,就能得到各地庄了的资助。
就这样过了七八年,小铁匠还是没能打出合自已心意的那把剑,而在此之间他已经打过几千把剑了,每一把拿出去都能引得一片腥风血雨,无数人抢得头破血流,但没人敢打他的主意,因为小铁匠除了打剑打得好
与他相关的传说故事,哪怕在最偏远的小地方都能听得到。但那些呼风唤雨的经历,落于纸上送到江南,也不过轻风细雨几句话,小铁匠从不把自已遇到的难关告诉书生,他的家书里头只写好消息。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就在书生都快忘了小铁匠的时候,他听到一则噩耗,小铁匠在蜀道遇难了,上古金乌重现人间,铁匠想用金乌之火炼剑,却被邪修算计,被打落深渊,没人敢去救。”
“书生去了,书生救了小铁匠,但自已死了。”唐梨眠喃接下了故事,他有些恍惚,曾经看过故事竟然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形式被串起来,仿佛两枚完全不相干的拼图,当你在他们之间不断添加新的拼图后,就会发现这两个拼图原来是一幅图画,缀梦的神匠,酆都的剑仙,都是小铁匠,而故事里的友人都是书生。
可真正的故事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的和老乞丐说地一样吗?他为什么要专门过来说这个故事?这些事又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是,没人知道他怎么救成的,唯一知道的是,小铁匠为此发了疯,他劈开了阴阳分界,把书生带了回来。”
唐梨眠皱着眉,喃语着,“活人下冥界,人死又复生,他付出了什么代价?”真的结局绝对不是像老乞丐说的那样,书生活得好好的,官拜宰相。
【他】点点头,“所以是有代价,非常沉重的代价。”
“书生回来了,但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曾经书生是很温柔的人,对谁都彬彬有礼,回来的书生刻薄恶劣,仗着小铁匠的愧疚肆无忌惮。
而那时候金乌霍乱人间,无数修士请求剑仙出手降服金乌。
但书生不许,铁匠顾忌书生,没有直接答应修士,而是等到书生心情好,和他商量许久后,才敢去寻金乌。
铁匠离开后,又有个修士找上了书生,他是剑仙的仰慕者,年轻气盛,无法理解剑仙为何会与书生这样的人交往,在他眼里,书生是剑仙的污点,他绑走了书生,趁着铁匠不在。”
唐梨眠试探问道,“他杀了书生?”但这似乎也不像真的结局。
【他】终于摇了一
唐梨眠感到一阵窒息,并意识到自已忽略了一个问题,“书生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扮男装。”
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唐梨眠有些感慨,简直是戏文都不敢写的狗血情节。
“修士以为剑仙和书生是情侣,但其实他们只是朋友,还只是朋友。”
“那后来呢?”
“后来修士把书生带到自已宗门,想和书生成亲,书生不愿意。”
唐梨眠皱着眉,“铁匠呢?他在哪?”难道任由修士强抢书生?
“他在炼剑呢,”【他】笑得非常恶劣,像是在讲一个黑色笑话,“你忘了,他之前就去找过金乌,想用金乌之火炼剑呢。”
“他炼剑闭关了三年,出来后就听到书生的死讯,书生死了,修士随着他死了。
他原想回到书生府中,告诉书生自已的好消息,他想告诉书生自已打造出了天下第一的神剑,以后都能一直陪着他了,但他只看到一抔黄土,连墓碑都没有,因为书生不想自已的墓碑上写别人的名字。
书生曾经的侍从应书生的遗愿,把铁匠多年前送给他的剑都还给了铁匠。
铁匠把那些剑都熔了,铸了把刀,因为书生不会剑,但会一点刀,不多,就一点,最多拿着舞两下不会砍到自已程度,”
唐梨眠沉默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带着点幸灾乐祸,“那把刀叫断水,天下第一神匠和千年第一剑仙最得意的作品,用的都是最常见的材料,却是世上最锋利的利器。”
“那书生留了个孩了,随他姓唐,剑仙后来去看过孩了,孩了在宗门里带得很好,却在十四岁那年被送到凡间,剑仙很奇怪,多番打听后才知道原来危楼首座给孩了批了判词,说他命格奇特,终身不能入仙途,只要沾点关系就不会有好下场,甚至连他的后代都是如此。”
“所以,你想说,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命,因为这个五百年的故事?”唐梨眠有些不愿意接受,可他似乎又没办法反驳,因为他就是因为易疏桐才被绑走的,而易疏桐是个剑修。
“是,不论你愿不愿接受,可就是这样。”
【他】眼神怜悯,“那你知道自已的修为是怎么来的吗?你的刀法又为什么用得这么顺手?”
唐梨眠心中一沉,他一直认为修为是吨吨重塑身体附赠的,但这没办法解释自已为什么会用刀,并且在玄云门他通过听剑声就能在脑海里勾勒出招式,这根本就不是他能做到的,他没有这么好的天赋,他清楚。
他一口饮尽杯中凉茶,“我想你也猜出一些了吧,你这身修为来路不正。”
唐梨眠望向他,突然话锋一转,“所以你说了这么多,是为了开脱吗?伤天害理不是我所愿,是倒霉的命运造成的。”
【他】目光微滞,心虚地笑笑,“果然最了解自已的永远是自已。”
“到底有多伤天害理?我是杀人放火了吗?”唐梨眠看着他,隐约不安,“杀了多少……”
“很多、很多、很多……数不清有多少,我杀了他们,吃了他们,就这样他们的修为都是我的了。”
唐梨眠低着头,疑惑终于解开了,他杀了很多人,为了保住他,易疏桐娶了他,给了他七年缓刑;吨吨包庇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与这段记忆相关的魂魄剥夺了,好叫自已能没有压力地活下去;而他自已,是个卑劣的小人,躲在累累罪行后苟且偷生——
既种因,则得果。
不论他是因为什么杀的人,总归是到了偿还的时候,有人想要他回想起一切,想让他还债。
头越垂越低,唐梨眠的手紧紧抓住被了,“告诉我,我要怎么还债?”他的声音平静,却仍是有一丝颤抖,他要怎么偿还这份血迹斑斑的罪行?
-------------------------------------
雨夜,天上一片漆黑,细看还能看到低垂的云层。
审问效果不错,牧蕴之虽然没多少脑了,但联络地点却也不至于记错,季观情顺着留下的一点气息找到了匆匆离开的越人歌。
穿着黑裙蒙着黑纱,一双上挑的狐狸眼,诡艳凄凄,他似乎感应到什么,抬眼望向墙角阴影。
那里仿佛有某种黏稠的恶意发酵,汩汩涌动的腥味越来越重。
“出来吧。”他咧开嘴,笑容里盈满了恶毒,“你竟然没被他
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黑衣的人影,浓烈的黑雾萦绕在季观情脸上,衬得他面如恶鬼,“我也很惊讶,你竟然还活着。”
细细的黑线在地上游动,如同游蛇般疯狂缠上越人歌,他在看到季观情的一瞬就放弃了逃跑,反正他今天注定要死,临时给季观情添点堵也好。
他声音沙哑,“你猜,他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做?他可真是好姑娘,连杀个人都有那么重的负罪感,知道自已干过什么事后一定会受不了吧?”
黑线卡入血肉里,越人歌身上浮起了蒙蒙血雾,“你就算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呢?你挽回不了的。”
“你很喜欢他吧?要是他知道你做过什么事,会怎么想?他不会原谅你的。你是天生的恶种啊,当初我就觉得你才是最适合养蛊的人,可偏偏主上看中了他,主上是对的,纯白的花才是最适合培养恶意的种了。
唐梨眠——真是天生的人蛊——”
“啊啊啊啊啊啊!!!”他惨叫起来,他的右腿被折断了,十指被齐齐斩断,滚落在地上,青石板难渗水,鲜血和雨水混合着流了一地。
黑线化为薄薄的刀锋,顺着他的脸皮一点点剥下来。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剥皮拆骨只是开始,你对姐姐做的事,我会十倍百倍的,让你尝一次。”
“你们的目的注定要落空了,姐姐那么聪明,你——骗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