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瞧蓬莱客确实有些乏力,替他掖好薄被,便悄悄离开。
第四天一大早,卫名扬起来就依照师父所说的步骤练功,待到余安准备好早餐,其实,也就是海盐烧煮的一些虾子、螃蟹。
名扬吃的滋滋有味,觉得比在岩洞里、跟爷爷吃鸟蛋和海鱼香多了,他哪里知道没有盐味调料,就算是龙肉驴肉、也吃不出鲜味。
吃罢余安对卫名扬说:
“名扬啊!你师父今天恐怕好多了,但还没有吃早茶,我刚刚煮好的鲍鱼鱼汤,你趁热先送去,说不定岛主看见你神气活现,一高兴就喝光了它,我再把黄花鱼的鱼刺剔除,再给你余婶点点饥,连着几天她也吃不下,真让我犯难,我停一会儿就到。”
名扬听余安这样说,便接过鱼汤砂罐和小碗提篮等,随即乐得应了一声:“好!余伯,那我这就去师父那里。”
一踏进虔士元的居处,卫名扬喊了三声师父,都没有人答应,直到第四声才有极弱的回应,卫名扬一瞧师父尊容,不由吓了一跳。
那人哪里是师父虔士元,分明是一个垂暮的老翁,满脸深深皱纹,手臂颈项的皮肤干瘪萎缩,瘦削苍悴的近似木乃伊,简直不可思议。
若不是老翁轻轻应了一声,卫名扬几乎不敢相信、此人就是自己的恩师。
虔士元几乎无力挪动手臂,半天才挤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说道:“名扬,为师已没有时间陪你了,一切全靠你自己……”
“不!师父,我带来余伯熬好的鱼汤,你喝下它会好起来的!”
名扬说完跪在虔士元床前,试图亲手给师父喂食鱼汤。
“为师有两件事托付给你,将来有一天你务必去做,好让……”虔士元五指晃动,似有要事吩咐。
“嗯!”
卫名扬含泪点点头,轻轻放下大半碗鱼汤,握住师父枯瘦皱褶的手掌,耳朵几乎凑近虔士元口部,尽力仔细聆听,生怕错漏任何一句话语。
“你若是练成启阳通原功后,替我去昆仑山请一位故人,你把烟水阁书房里的一封信,亲手交给一位姓鲜的女子,就说蓬莱客请她来长乐岛看看,有一柄剑送给她做个纪念……唉!待到那时……她应该是昆仑派的掌门人了。”
虔士元似乎想起什么面色沉郁。
接着又道:
“还有就是沙门岛上,囚禁了不少江湖上十恶不赦之徒,为师所以没有赶尽杀绝,就是期待他们能在世外荒岛上,相互警示洗心革面重头修真,即便不能修仙,倘使修成俗人亦可,断不能沦为恶鬼,武林中当真……再有大奸大恶的魔头,你事成之后……须多加约束,切不可祸害人间……”
稍停浓重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费力诉说:
“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为师一贫如洗,只有床前这支玉笛留给你,而今天下纷乱……枭雄待机蛰伏、能人异士辈出,苏州虎丘剑池……有天下神剑若干,我很是……担心歹人谋取……生灵涂炭,意欲封存……只是眼下突变……爱恨……不由人,你若能……哎!算了,这后世之事……我太……婆婆妈妈……也难怪……我师父……不喜欢……”
原来,此前虔士元已探悉,姑苏虎丘的剑池确有宝剑无数,因怕世人极端盗取而危害武林,所以准备以‘五行劫’封存,以他当时的修为,要二次才能完成。
谁知、碰上单克星祸及江湖恶杀天下,因此,虔士元打算等收拾了单克星后再封剑。
孰料因缘际会,遇见昆仑山的女弟子鲜至柔,后来病榻疗伤日久生情,情之深爱之切,担忧心上人恐再出意外,所以不顾生死深入剑池,强行取出一支神剑,希望能给伊人以千方百计的呵护。
而虔士元却也因此自身功力折损,多年亦不能恢复元气,致使封剑一事成空话,为不至于贻误祸及武林,蓬莱客殷切希望眼下这个徒儿,能替自己尽未了之事。
卫名扬低头倾听,不敢有丝毫麻痹大意,虔士元言语断续,手指颤抖表情艰难,最后一丝笑容、还未展开便已经僵住了。
此刻,余安刚刚一脚踏进屋里,嘴里说道:“岛主,你……”
余安话未说完,目睹情状知道不妙,昨天老尊客的精神状态还不是这样,虽说是一头白发,但容颜并无甚变化,如今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枯竭老朽之人。
即便是像余安这般,在蓬莱客身边近十年的人,也不敢辨认,眼前的白发翁,竟然就是与自己朝夕可见的虔岛主,委实难以置信。
“岛主大哥,你就这么匆匆离开了,余安一家蒙您救助,尚未报之万一,叫我如何是好……”
说着双手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虔士元干瘪苍老的手掌,泪水纵横呜咽不已。
卫名扬闻声这才抬头,知道师父一去不返,遂放声痛哭。
“师父!弟子在您身边还不到四天,尚未服侍一茶一饭,您就弃名扬不顾,弟子只怕……辜负您老的救命之恩!”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止住泪,余安对卫名扬说:
“老尊客临走前曾有交代,说是让从烟水阁上、跳进大海游泳最好,你与我一起登崖看看,是不是行得通。”
说完上前一步将蓬莱客背起,出了木屋门沿山道往烟水阁上去,虽然虔士元枯槁憔悴不成人形,但余安背至通灵亭、就已气喘吁吁。
名扬见此情景随后说:“余伯,还是我来吧!您就歇着吧。”
余安不知虔士元将一身功力、悉数传于卫名扬,只道是一个稍微懂事的孩子话,故而回答说:“不要紧,我还行!”
看见前面亭子里有石椅,他正打算在通灵亭歇一会儿,就听名扬上前主动跟他说:
“余伯,师父与我相处时短,您就让我贴身感受一下师父的心意吧!再说、师父为了救我,已将一身功力修为赋予名扬,名扬怎么会负不起、恩师最后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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