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凤瀚昭感慨了一句,“那样的日子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你而今识尽愁滋味了吗?”甄真问。
“欲说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甄真接完下一句,问“听你的意思好像今天是不想说什么了吗?”
“还说什么呢?人死不能复生。但他们都会在我心里,说不说出来,都不会改变。一想起他们,心还是会痛。前些日子是我任性了。”
“任性?你这样看待自己前些日子的表现吗?像一个求而不得的小男孩?”甄真再一想,这也解释得通,凤瀚昭从小到大予取予求,无往不利,心里的那个小孩子从来没有经历过挫折,没有长大,不过这次之后应该会有改观。
凤瀚昭自嘲的笑了一下:“呵呵,还真是。一心想着我的不高兴能改变什么。结果却是我的痴心妄想而已。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这个普通人是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的。”
甄真又听他的语气里有些哀伤,但他对自己的认知明显有进步:“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这个普通人不是神,也不是天,但你还是清江王,未来你比一般的普通人都更有可能让这个国家更美好。这就是你这把宝剑的价值所在。”
“我也在想,如果他们活着,会希望看到我怎么样?我过得好,我身边的人都过得好。这也是他们所希望的吧。”
“这么快就想通了?我还打算今天大费周章一番呢。”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上次的那些话,我还任性地陷在悲愤里。那样的话,我今天上午在传旨的钦差面前肯定会大闹一场。”
“然后你会被治罪吗?”甄真问。伴君如伴虎,谁知道爷爷会不会对亲孙子下手呢?
“那倒不至于,皇爷爷对我还不是那么讨厌,不过我猜禁足是免不了的。”
“所以你感觉很好了?”甄真还在确认。
“不好。这几天,我还是会被梦惊醒,然后觉得心里堵的慌。醒的时候,突然就会发愣,觉得这里或者那里曾经是他们坐过待过的地方。不过即使没胃口,我也会逼着自己吃完一碗饭,喝完一碗汤。要好好活下去,首先身体不能垮掉。”凤瀚昭说得很坦然。
“你想着有朝一日为他们报仇吗?”
“我要是忘记了,他们不是白死了吗?大街上那么多的人不是白死了吗?那我还是男人吗?我还配做太子府的清江王吗?”
“你觉得你现在只是在为他们而活吗?”
“你又为什么活着?”凤瀚昭不答反问。
“天生我材必有用。我就是想让自己的那点用处对别人有用。”甄真说。
“所以你这把宝剑就出鞘了。还捅到我这里来。”
“应该说是来帮你廓清宇宙的。这是我这把剑的价值。那你打算把自己的剑藏起来吗?”
“由不得我藏不藏。让我藏我就藏,让我出来我就得出来。现在他们要我藏。”
“你有没有觉得憋屈?觉得受胁迫?”
“我宁可把它看做为了达成盟约而做出的妥协。”
“盟约?什么盟约?”
“我、父王和皇爷爷之间心知肚明的盟约,我们的共同目标都是大宁朝的长治久安,只不过我们选择了不同的方法。”
“能解释吗?”甄真听得不太明白。
“皇爷爷要和,我要战。父王夹在中间。说白了就是,互相都不能干涉,想做什么事情等上位了再说。皇爷爷在位时,我和爹老老实实地待着,不给皇爷爷添麻烦,有事情好商量。然后一切顺利交接到我父王,再到我。”
“所以对于爆炸案的荒谬结案,你就默默的认了。”
“打落了牙,不能叫唤,还得和着血,往自己肚里咽下去。”凤瀚昭自己也觉得窝囊,但是甄真提起来了,他不打算隐瞒。
“日后你要如何补偿回来?”
“难道今日作恶之人,来日不能绳之以法吗?”
“当然能了。记着你说过的话,绳之以法,而不是绳之以恨。”甄真很小心的提醒着凤瀚昭。
“我知道你的意思。甄老师很早以前就说过,不能被仇恨和痛苦蒙蔽心智,不能活在仇恨里,反而被仇恨吞噬人性。”
“像我爹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那样的人,你会怎么样?”凤瀚昭没有回应甄真的话,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想,我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我会看着你。”甄真说。她的本意是会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帮他守护心灵的健康。
不论是谁,都不希望自己被抛弃吧?凤瀚昭亦然。他又一次被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小丫头震撼了。
“你知不知道,你选择了一条很难的路。”凤瀚昭的理解是她要追随着他,跟着他。要不她如何才能“看着”他呢?
“难在何处?”甄真觉得怎么听不懂他的话呢?
“我出殡那日在他们的坟前发誓说,为他们守丧三年。所以,希望你......”凤瀚昭忽然找不到一个词既表达她对他的支持,又不希望她受委屈,“希望你,能有准备。”
一般人为爱妻守丧多为一年,凤瀚昭也觉得让甄真等三年有些委屈,可是他执意如此,这也是给王绣他们的交代。还有,他心里的伤三年之后好不好得了,谁说得准呢?
“好啊,我会做好准备的。”甄真的脸上甚至需要控制才没有露出笑容。他给的,正好是她想要的。
三年时间,足够她把悦心坊经营好。
三年时间,也能够让这副单薄瘦小的身体生长发育更完善,再去经历风雨。
三年后,她也会有更强的力量和他站在一起。
凤瀚昭从甄真的脸上捕捉到一闪即逝的笑容,女人听到男人要她等三年会高兴吗?他说:“我会在合适的时候,拜访府上,与甄老师说清楚。”
“哦。”甄真怕说多了流露出兴奋的神情,低下头,掩护自己绷不住的表情。在凤瀚昭看来,这一低头,却是无比的娇羞温柔,心里像被一根羽毛拨弄了一下。他忽略掉这种异样的感觉,问:“你到我这里来,甄老师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
“甄老师一向开明,愿意让人尝试。但你以后不要这样穿着男装冒险过来了。”凤瀚昭说。
“为什么?”甄真很惊奇,“这两次一直谈得好好的呀,你要打退堂鼓吗?”
“我知道阿七和十三接送你很稳妥,但你出门在外,老师和师母都会担心。以后如果需要,我会去找你的。”
所以他这是打算把自己从这个院子里解放出去了吗?凤瀚昭的社会功能要恢复了呀!果然是个好迹象。
看来可能被皇上以患病为由而软禁的未来对他起到了警醒和刺激的作用,逼着他不得不正常起来,直面这个残忍的世界。
甄真对凤瀚昭的迅速决断很满意:“好的。记得来找我。巩固疗效。”后四个字加得欲盖弥彰,她又想起了什么,问到:“你真的罚了凤七吗?”
“是他自己去领的二十板子。我只是赏了他一瓶止痛膏和一个月的例银。”
“但如果他不主动领罚呢?”
“赏赐该有的是不会少的,但他可能就会捱五十板子。”
“在你这里,主动认错,处罚是最轻的。所以他们才会有错也不隐瞒。在需要他们做牺牲的时候,即使被罚,也愿意维护你。”甄真点评道。
凤瀚昭唇角上翘,露出得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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