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九秋的乾坤宗位于南国，鲜少接触上京。
看向壁画右侧竖版标题，分明是《宁王登仙图》。
“牧道友，你为何说画中人是晋王？”卓九秋素闻晋王贤名，至今未曾得见。
“只是……一种感觉……”牧阳初见画中人，便觉其人气概非凡。
丰神俊逸，威压寰宇。
八个字足以概括。
前世封建王朝，只有“龙凤猪”能盖过这种强劲气场。
牧阳亲眼目睹的人里，唯有晋王萧毅，足堪与其媲美。
三人被栩栩如生的壁画内容吸引，不复多言。
甚至连腐臭的空气，无形间离开了感知……
自石器时代起，人族便有绘画记事的传统。
八格壁画，绘制出宏大的登仙场面。
从宁王定龙脉开始，后至百官殉葬，再到两条苍龙盘踞地宫。
每格壁画皆是色彩斑斓，极具视觉冲击力。
堪比好莱坞科幻大片。
最后两幅画格里的内容，着实令人不爽。
第七幅壁画，地宫中的两条龙合二为一，符合大乾着装风格的万民俯伏于地。
朝身穿仙人袍服，脚踩祥云的宁王跪拜。
依常理，此乃登仙征兆，不需再有第八格壁画。
结果宁王用流传万古的时刻绘画，向后世人毫不避讳地表达了他的疏狂。
漫天神佛夹道迎候……历代帝王俯首称臣……
一个连皇帝都没做过的大周武朝摄政王，把所有的野心凝聚于石刻壁画。
“这家伙是个疯子。”牧阳看完壁画，轻松得出这个结论。
如果他是当世即位的武王，势必会捣毁这座不知天高地厚的隐龙地宫。
武王即位以后，为何没这么做呢？
可惜只能俘获失败者的技能，无法获取阅读典籍中的历史。
大周武朝之后，历经羲，昭，政，仙湖乱世，剑气九秋等朝代，由大乾圣祖萧御复统广袤中原，建立大乾仙朝。
数千年前的事，即便书于竹帛，亦难保证其真实。
宁愿相信不辨真伪的史官记载，倒不如相信八格壁画透出的信息。
卓九秋问道：“二位，你们感觉这幅壁画……如何？”
“宁王成仙的执念很强。不惜百官殉葬，也要羽化成仙。”周琳的音色，又发生了不易察觉的转变。
牧阳吐槽之魂熊熊燃烧：“修仙的都是疯子。”
卓九秋和周琳看向牧阳，不觉诧异万分。
“我只知道你嘴里总蹦出新词，没想到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大乾仙朝，谁还不是修仙的？
……
地宫的壁画层，只有两尊持枪守卫的将军石雕。
山体崩裂时，沦为无辜的牺牲品。
牧阳本不在意，忽觉断裂面状如琥珀，隐有灵气流转。
“哇卡，这不是石雕，是人俑！”牧阳讲完这句话，又觉自己太过大惊小怪。
令百官殉葬的疯子，岂会放过同为朝臣的将军。
封建时代跟着这样的领导，实在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忠义二字，没能带来荣华富贵，也没跟随宁王升天，反会贻害了心怀操守之人的性命。
卓九秋看清将军佣断裂面，生理反应强烈，手扶墙壁道：
“……呕……壁画内容很可能是真的……呕……”
牧阳汗毛瞬时倒竖。
一个半步圣境的强者，双手早被鲜血染红……
只是看到千年以前的将军佣，哪怕再恶心，也不至于破了道心。
“周琳，你还好吗？”牧阳转身看向周琳方才站的方位。
一片空白。
“周琳失踪了！”牧阳不安的心，变得愈发慌乱。
卓九秋服下一粒清心丹，难受的感觉稍减，强撑回道：
“刚才她还站在那里……”
牧阳的识海，在印刻壁画的空间无法感应。
似若山壁隐含屏蔽信号的装置。
外边透进来的斑驳日光，看起来像是掺杂了满是杂质的灰。
那些浓到化不开，却又无法忽略的瘴气毒尘，持续影响身处其中之人。
“我们必须尽快进入下一层地宫，否则……周琳就凶多吉少了。”牧阳在出发前，笃信自己能做个看客。
毫无预兆的危机发生，大脑混乱模糊，本能浮出水面。
他想去救周琳……不管付出多大代价！
“你说过我命硬，是吗？”牧阳抬头看向卓九秋，目光犹如寒冬。
卓九秋挺起腰杆，拔出手中剑，坚决道：
“乾罡卦象显示，你有帝星照耀，轻易不会死。
命格之硬，世间罕有。”
牧阳照葫芦画瓢，须弥戒中召出黄泉剑：
“我今天就要在这地宫里，克死老乌龟宁王。”
卓九秋看到牧阳手中剑，不觉大骇，颤声道：
“你怎么持的是这柄剑？”
“我知道它是邪剑，不过没关系。”牧阳浑不在意。
径直冲向阶梯口，准备进入下一层地宫。
“且慢！”卓九秋的语气比刚才更加坚决。
牧阳站住脚步，回身道：“再拖下去，周琳就化成灰了。”
卓九秋语速极快道：“黄泉剑的主人，都会被它送入黄泉。从古至今，无一例外。
你，不怕吗？”
“不怕，”牧阳转过身，直视卓九秋澄澈双眸，“我命硬，不相信这些。”
卓九秋伸出右手，指向牧阳肩头：
“可是……有一个浑身是血的道人，正坐在你的肩头……”
寻常人听到相术师辨出邪祟，三魂六魄吓出一半也不为过。
牧阳依旧毫不在意。
转身踏上石阶，进入第二层地宫。
纪和活着的时候死于其手，死了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身后传来脚步声。
牧阳的识海感知，在第二层彻底失效。
“卓道长，我能敲响祖佛钟。别说一个怨魂，就是万千魂灵，也不能奈我何。”
对方没有回应。
牧阳以为卓九秋被其说服，自顾自往前走。
“兄台，你是如何进入地宫的？”半男半女的音色，听起来格外怪异。
像是刚学会讲话。
“周琳？”牧阳充满殷切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光线不及之处，高大身影隐藏在光与暗之间。
身上的黑龙锦袍，绣龙栩栩如生。
贵不可言的气场，致令万物黯然失色。
牧阳余光瞥见右手，黄泉剑不知何时化作毒蛇，朝他吐着殷红的信子。
“你是来接我上天宫的吗？”半男半女的声音再度响起。
牧阳啐了一口，怒骂道：“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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