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接着去玉酿香吧。”见伊竹已扶着施津玉上了马车,伊签对坐在车辕上的阿六说道。
“好嘞。”
“夫人,会不会让娇妙儿姑娘等得有些久了?”见伊签已跟进车厢,伊竹对施津玉问道。
“觅花楼的清倌出外场,按才艺身价和曲目几首收赏银外,还附带出场时辰叠加收赏银的。娇妙儿姑娘多等会儿,一会儿收的赏银就更多点。”伊签抢先回答道。
“陪夫人去过一趟觅花楼,果然什么都懂。”伊竹打趣道。
“夫人,不是应该请捻花楼的苑香儿姑娘出外场吗?苑香儿比娇妙儿的相貌更胜,不仅之前在觅花楼是花魁,到了捻花楼,照样做了捻花楼的花魁。”伊签不理伊竹的打趣,转头问施津玉。
“高兼德这个伪君子,怕瞧不上捻花楼的红倌。”施津玉摸了摸手上的蔻丹。
“太太,玉酿香到了。”阿六在车帘外提醒道。
“柏夫人有礼。”手捧柳叶琴的娇妙儿见施津玉走下马车,便小碎步迎了上来。
“让娇妙儿姑娘你在这酒楼前久候了,真是过意不去。”施津玉见玉酿香排候的人群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娇妙儿看,歉声道。
“奴家只在这楼前站了一会儿,不算久候。”
“娇妙儿姑娘,那我们上去吧。”施津玉走上台阶,娇妙儿默默随在身后。
“我就说这玉酿香十三日开张至今,总少点什么。今日总归知道了,原来少一个弹曲的伶人。”
“这玉酿香的果酒是好喝,就是一壶要一百文。旁的酒楼的米酒一壶只要三十文上下,果酒不过五十文上下;那些小酒肆的米酒一壶不过五文,果酒也只需十文。这玉酿香的果酒这般贵,也该请个伶人弹弹曲给我们解解闷了。”
“想听曲,去玉茗茶楼。玉茗茶楼伶人那三弦,有味儿。”
“你以为这娇妙儿是那一般的伶人,人可是觅花楼的花魁,色艺俱佳。到觅花楼大堂都听不着她弹琴,至少得包一雅间,再打赏十两银才能听着一曲。”
“那这方掌柜真有本事,居然能把觅花楼的花魁请来,一会儿我们若能进去,也能一饱耳福。”
“你的算盘打得有些响。什么方掌柜请花魁来酒楼给我们这些食客弹曲?你道一钱一壶的果酒,附赠十两一首的曲子。”
“就是,没见那娇妙儿是同柏夫人一块进的吗?这娇妙儿定是柏夫人请来的,就是不知请娇妙儿出次外场需要多少银子?”
……
施津玉已在楼前众人的议论声中,品对了三杯题酒。
玉酿香的伙计自是认得施津玉,只是玉箩绸缎铺改为玉酿香酒楼的那日起,黄副管事就交代过原玉箩绸缎铺的众人,日后若在玉酿香见到施津玉,有旁人在场时,只能当施津玉是普通的食客,暗地里方能将施津玉当东家看待。
“柏夫人,您说对了。里面请吧。”伙计小四今日依然负责在楼前迎送食客。
施津玉领着娇妙儿穿过屏风,来到大堂。见到娇妙儿的食客们又一阵骚动。
伙计小五迎了上来:“柏夫人,您是在大堂坐着吃酒呢?还是楼上雅间请呢?”
“柏夫人,您来了。”方泽策也亲自迎了上来。
方泽策目前只知道施津玉是康仁子爵柏府的夫人,并不知道施津玉是这玉酿香真正的东家。
“方掌柜,给我们备间雅间吧。”施津玉笑道。
方泽策扫过一眼施津玉身后的三人,便前头带路:“您四位楼上请。”
“先来一壶鬼夜香吧。”施津玉在二楼第二号雅间坐定后,便开口说道。
“在下还一直没机会谢过柏夫人,让在下终于酿成这鬼夜香桑葚梅子酒。”方泽策欠身一礼。
“方掌柜客气了。鬼夜香一直都在久候香酒肆的院墙上长着,方掌柜只是一时不识罢了。”
“若不是柏夫人让伊书姑娘把令祖父巡关札记中所记之方告知在下,在下即使识得那鬼夜香,也不知道可加入酒方之中。所以还是要多谢柏夫人。”
见方泽策再次行礼,施津玉知道自己虽受之有愧,但仍需受下他这一礼。
鬼夜香桑葚梅子酒的配方其实并非施津玉从祖父的巡关札记中看得的,而是上一世方泽策临死前交给施津玉的那本果酒酿方的册子所记载的。
果酒酿方册里除了记载有鬼夜香桑葚梅子酒的配方外,还记载了方泽策生前所有调配出来的果酒配方。
不仅如此,每道酒方旁都有配文,写着该道酒方的由来。如祖上所传,如他人点拨,如自行研配等。
而其中鬼夜香桑葚梅子酒,本就是方家祖上独创之酒。方泽策祖父方幕境因边关战乱,带方老太夫人从边关迁徙到京郊瓦雾巷定居,并在久候香酿起了鬼夜香桑葚梅子酒。
许多年后,方幕境老来得子,取名方均湖。可方老太夫人却因难产而亡。方均湖一岁之后,方幕境也油尽灯枯而亡。
直到方泽策弱冠之年,才在祖父曾住过的房间里,寻出藏于墙壁暗格里的鬼夜香桑葚梅子酒方。方才知晓自己酿桑葚梅子酒,为何瓦雾巷的老人总说缺一味。
同时也知道了,原来祖父方幕境已早早把缺的那一味鬼夜香栽种在久候香酒肆的院墙上了。
“方掌柜,莫再一直道谢了,快些上酒吧。”施津玉见方泽策礼毕,连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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