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闻。
被称为“狂狮”的山口组二把手堂本一直对现任山口组老大山口健次郎有很大的意见,极其厌恶他的“无为而治”“不务正业”,使得这几年山口组被黑龙会打压得抬不起头,因此时刻想着要谋朝篡位。
但在霓虹国黑道,讲求的是一个“血统”和“辈分”,山口健次郎再怎么怂蛋无用,也是血统纯正的山口一脉。
而且,在他的“无为而治”下,各堂口相比以前需要上缴“会费”少了整整一半,在这个所有目的都是向“钱”看的时代,有大把的真金白银赚,各大小头目虽然私底下瞧不起山口健次郎,但一是为了自身利益,二是为了制衡那死忠手下最多野心都写在脸上的“狂狮堂本”,他们明面上还是得尊称山口健次郎一声老大,唯其“马首是瞻”。
因此,想要“变革”,想要“篡位”,想要“服众”,就得等待一个天赐的良机,一股滔天的“命运之浪”。
而现在。
打篮球只投绝杀,打麻将只胡十三幺,极其相信自己“强运附体”的染着一头金黄色爆炸头的堂本,坐在道场的椅子上,听着亲信小弟森本一龙的介绍,仿佛正看见海岸线远处,掀起了一股还不太明显的浪花。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老大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提问。”森本一龙坐在堂本身边,说得口干舌燥,从二人中间的小桌子上端起一杯水。
“我只有一个问题,”堂本满脸微笑,用右手中指敲着太阳穴,左手端起一个茶杯,看向森本一龙,“要不然,我这个‘狂狮’的称号给你算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轻轻地,堂本松开手,茶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粉碎。
而与此同时,背后的屏风窜出四个手持武士刀穿着剑道服的山口组杀手,将刀架在森本一龙的脖子四周。
陆陆续续,又有六十个穿着各种道服的壮汉从四面八方涌入。
将堂本买下的用于培养自身“武装”和“战斗力”的,原本空旷的“练武场”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个个凶神恶煞,个个摩拳擦掌。
皆是看向练武场中间,或躺或坐或站的六个人。
“堂本大哥,我既然敢带着这六个人跑来你这里说刚刚那番话,你会干这种事当然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我提醒你,从现在开始,每个能用上的人手都对我们的‘最终计划’都有着很大的帮助,为了不必要的人员损失,你要‘试探’前最好提议点到即止……他们不是我的手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人类,刚刚他们已经被黑道搞得心情很不愉快,如果不小心惹怒了他们,我怕大家都活不下来。”森本一龙脸上毫无惧色,好似根本不在乎脖子上的四把利刃,只是将刚刚端起的水缓缓放到嘴边喝起来。
“……”堂本没想到这个平时对自己态度谦卑的小弟此时此刻竟然比自己还要狂傲不羁,一时皱起眉头。
回过头再看看道场中间的六个人,他们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周边正包围他们的六十个大汉,而是自顾自的在聊闲天。
看着在如此情景下正划着酒拳的时天和袁安,堂本面沉似海,抓着椅子的把手,开口说道“你再跟我讲一遍你的‘计划’?”
“讲几遍都可以……现在,歌舞伎町一次性涌入了十九个‘超人类’,他们被因为一个阴谋被黑道针对,当然就会开始反抗,制造不得了的‘动乱’……歌舞伎町大大小小一共有个堂口和组织,但最大的就只有六个,简单来说,如果这场动乱‘一不小心’将这六大黑道同时铲除,将把守的最大头目同时杀害,那谁能以最多最强的人力和武力接管歌舞伎町维护秩序,谁,就是警方也不得不承认的歌舞伎町不夜帝王。”
“根据我掌握的情报,那十九个‘高级干部’只是大伴鹿丸放出来的假消息,目的尚且不明,但大概率是想‘借刀杀人’,削弱黑帮的实力,而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趁机保存实力的同时,让这六位刚好跟黑帮也有一点摩擦的英雄帮我们‘一点小忙’……警方很清楚,歌舞伎町这种地方是不可能没有黑道介入维护安稳和秩序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甚至不用我们开口,只要我们带着所有手下穿着统一的制服出现在街上‘主持公道’,那警方都会帮助我们统一歌舞伎町……”
“老实说,我并没有堂本大哥这么大的野心,我加入黑道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干掉黑龙会的渡边纯一,能在这场动乱中除掉自己仇人,再帮助给予我最多恩惠的堂本大哥你上位,我相信你会给予我和我的弟弟森本二义一个绝对符合‘道义’的交代。”
“堂本大哥,你或许不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但绝对是我见过最狂胆子也最大的……如果说江湖能够留下一个‘一天之内除尽歌舞伎町六大天王’的传说,那有这个本领也有足够的气魄令所有人都信服的,制造这个传说的人,一定是你。”
“臭小子……”堂本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高高咧开,听着森本一龙那潘多拉魔盒一般的诱惑,又看着道场中心的六个人,他仿佛看到海岸线远处那个浪花行至一半,已经变成一股巨浪。
不够。
巨浪还不够。
不够淹死那些驻扎在歌舞伎町的猛兽飞龙。
“森本,你知道吗,如果我答应你要做这件事,势必会放出山口组所有的‘探子’,收集每个老大和堂口的情报,你比我更清楚,探子出动得太多,今天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今天过后,但凡有一个堂口没除干净,跑掉了任何一个头目,他都会成为公信力最强的‘人证’,成为整个霓虹国黑道联合起来对付我的‘借口’,到时候,就不是丢一条命那么简单……我,我的家人,你,你弟弟,哪怕我们家里进的蚂蚁和蟑螂和你们家养的狗,都会被以最惨的方式杀害,从此人间蒸发,一根毛也找不到……”
“哪怕这样,你也认为我敢答应你办这件事吗?”堂本意味深长的看向森本一龙。
“只要是我认识的那个堂本大哥,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他都一定敢。”森本一龙的脖子已经被架出血印,但脸上面不改色,目不转睛的回应着堂本的眼神。
“为什么会选我?事实上,如果这六位真如你说的那样强悍,你让他们帮你报个仇,了结一下心愿不就完了?为什么要制造这么大的动静?”
“从小到大,我都是以‘大哥’的身份生活,在孤儿院时照顾其他人,跟二义生活时负责他的衣食起居,但在遇到你之后,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当‘小弟’的感觉……我相信,只要是堂本大哥你,一定能让黑道对社会和平民的伤害减到最小,让歌舞伎町更加‘安全’……我相信,只要是堂本大哥你,一定会因为我送你的这份‘礼物’,给我和二义一个崭新的人生。”森本一龙放下手里的杯子,笑了笑。
“新加坡,”堂本用手指敲敲太阳穴,没来由的蹦出这个地名,接着摆摆手说道,“只要今天‘顺利’结束,那霓虹国就会少两个黑道分子,新加坡市圣淘沙别墅以及市中心的‘狂狮’日料店会拥有两个新的暴发户主人……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和你弟弟都是带着自制的便当在吃,想来你的厨师手艺应该不错吧?有信心管好我的店铺吗?”
“你知道的堂本大哥,我这人相当聪明,学习能力强,还帮你儿子补过习呢。”随着堂本的摆手,四把武士刀已经收起,森本一龙扭扭脖子,脸上充满感激。
“不过嘛,森本,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实在想要开开眼界。”堂本满脸兴奋的站起身。
“那是当然。”森本一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啪啪啪。
随着三声清脆的拍手声响起,六十个打手全部停止躁动,皆是转头看向堂本。
“我实在很想看看六位勇士的本领,希望你们见谅,但本次比试意在切磋,也希望几位能够手下留情,”堂本的声音中气十足,不卑不亢,接着又是三声拍手,“空手道队!出列!”
十个身穿“极真”空手道服的壮汉从四周走出来,皆是一声壮大声势的“哈”。
“所以说,这群黑道之所以会掌握我们的位置信息,是因为考官大伴鹿丸在我们脖子上这个碎片里放了平衡局的gps跟踪装置对吧?”满脸灰尘,外表看起来有些狼狈实际上毫发无伤的奥地利战士施瓦辛格·莱特用两根粗大的手指拎着脖子上的碎片,看向一旁的劳拉。
“……我跟你有很熟吗?”劳拉撇撇嘴,一屁股撞开袁安,自己跟时天划起拳来。
眼看袁安不急不慢挠挠头嬉皮笑脸走到自己面前,莱特赶紧又用普通话对着他复述了一遍。
“肌肉这么发达就算了,大脑也这么发达,不愧是你啊莱特大肌霸……老实说我还真的没往这边想,但经你这么提醒,的确,能够在彩信中标注我们正确的位置,排除是警方调用监控办事,那只有在这碎片里安追踪器才能办到啦,”袁安拍拍莱特的胸肌,竖起大拇指,“不过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把尸体都扔到垃圾堆就算了,你自己为啥要在里面装尸体?”
“懒呗……我猜这可能是考试的一部分,就想着干脆躲个一两天再看看情况,说不定这考试考的就是‘存活’,谁知道被你们发现了,还怪不好意思的……”莱特摊开手,耸耸肩。
“呵,施瓦辛格家的人都一样,都是怂包。”劳拉在一旁轻飘飘的阴阳怪气道。
“那,劳拉家的人不管说什么都是一样的动听,”莱特满脸微笑,毫不在意,只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双手,“等等,老大的老大要试我们,我们派谁出去啊?”
“这不已经出去了吗?”袁安笑笑,伸出手,指指前方。
“乖乖,是宝希兰家族的,袁安小哥,有好戏看咯。”莱特咂咂嘴,手架着袁安的肩膀,挑挑眉毛。
“怎么,你认识他吗?”袁安看着那些看起来并不算强壮,在戴蒙村的宴会上无意间结识的此时正在向着四周的空手道打手们敬礼的“泰拳王”亚披勒·宝希兰,对他那黑到发亮的小腿有些充满好奇。
怎么人的身体,可以锤炼到这种地步的?
“我不认识他,但是认识他爹,当年我还小的时候来我家做过客,教过我几招,也叫亚披勒·宝希兰……你知道他爹多狠吗?身高,浑身肌肉跟铁打的一样,全盛期磅,体脂率百分之三,绝招是‘连环腿’,专攻人的腰肾部,中击者必定失去战斗力,绰号‘旋风腿’横扫整个泰国泰拳界,击败过乔旺、白虎麟猜,恶鲨鱼空勒,天将狄立等一大堆当时赫赫有名的大将,被誉为泰国泰拳界冠绝古今的最威猛拳师……除了刚出道稚嫩时输过场比赛,整个职业生涯战胜和,简直比那个柔术之神格西亚还要恐怖……”莱特摸着下巴,看着宝希兰摆出的那奇怪的架势,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嘴里嘟囔道,“真没意思……”
“……嗨,这不很正常吗,我不信你出去打的时候不会留招,简单来说,只要第三关的对战名单不确定,那我们都是潜在对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出绝招嘛,有得看就很好啦。”袁安虽然不懂泰拳,但也知道武功的基本架势,宝希兰双拳弯曲放在胸前,前后脚呈弓形,明显就是不准备用腿攻,因此袁安在微微失望的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理解。
“没意思没意思,那我也要打……喂,上面的老大,我也要打十个!”莱特放开袁安,跑到道场中间,将身上的外套脱掉,露出那身希腊神像一般的发光发亮的肌肉,对着道场另一端的堂本招手。
“老大,我要二十个。”劳拉黑着脸,走到莱特身前,举起手挡住他。
“老大你看,我总不能输给女人吧!三十个!”
“四十个。”
“六十个!”
“一百二十个!”
“这里哪里来一百二十个?”
“我不管,我就要打一百二十个。”
“你们劳拉家的女人一点都不讲道理。”
“谁能比你们施瓦辛格家的男人怂包,一百二十个都不敢打?”
“问题是哪里来一百二十个给你打?”
“怂包!”
……
在道场四周包围他们的都是练武的血性男儿,平时哪有这种“机会”受到如此的轻视、侮辱和刺激?
一时间,那对于面前几人的忌惮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
根本由不得堂本下令。
六十个人满眼通红,哇哇大叫着,冲向中心的六个人。
“这么爱打架,早晚给你们抓起来。”
轻轻一跃,时天跳到了十来米高的体育馆兼道场的天花板横梁上。
倒吊着看着地下五人脸上那兴奋的表情,摇摇头,他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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