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
裴砚权叫来刘毫,敲打了他一番。
“江家这些年赚的够多了,这块大肉,刘大人此时不啃,要等到何时?”
刘毫眼珠子滴溜转,圆滑如他早已明白,裴砚权这是在逼他站队。
只要他惩治了江根堂,他便上了裴砚权的船。
从此,境遇说不定会变一遭。
“臣自然是有想法的,只是这江家油水有几分……”
刘毫作出一个捏钱的手势,意思是自己能抽几成的水。
“这就要看刘大人的表现了。”裴砚权意味深长。
“是,臣自然会好好表现。”刘毫露出笑容。
隔天,江根堂被下狱,刘毫升堂宣布,他将在秋后,于菜市场问斩处死。
江根堂罪名极多,恶贯满盈,张贴告示公布时,写都写不下。
江家人被连坐,好不到哪去。
抄江家得来的钱,被太守刘毫拿来成立了一个“一文食堂”。
只要是经过核实后,达到灾害损失标准的百姓,都可以凭借一文钱在食堂里就餐,一文钱就可以吃到一饭两菜,时不时还能吃肉,食堂维持一年。
主意是夏岁安提的,裴砚权撰写文书,刘毫负责落实,他每个步骤都兢兢业业,做足一副想表现的样子。
半个月后。
夏岁安一行人准备离开广阳县。
盛夏蝉鸣,苍劲的凤凰树冠大枝垂,红艳艳的花艳态娇姿,胭脂万点。
它们在水灾过后越来越盛,像有蓬勃生命力一般,来时没被雨水打掉,现在也夹道送着行人离去。
因着这个月,火华皮蛋铺生意红火,羽毛笔也在各大书店上架,夏岁安到处宣传皮蛋,还经常施粥。
百姓们都对她眼熟,知道有这位好心的富贵人家大小姐。
夏岁安离开广阳县,竟惹得百姓夹道相送。
“公主,这就是你让我同你坐马车外边的原因啊!”
青蝉看着一些衣着普通却干净的老百姓,朝她们高声道谢,还有几个追着马车,想送菜送鸡蛋。
这些都是受过夏岁安恩惠的人。
夏岁安莞尔,“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不舍得我们。”
“感觉自己像一块好吃又美味的小蛋糕。”
忽的,一个倩丽身影追了上来,谢婉儿高呼:“夏小姐,等等——!”
夏岁安看到熟人,叫停了马车。
“怎么了?”
谢婉儿气喘吁吁,“我、我娘亲有礼物要亲手送给您!”
“她就在后边!”
这些日子,谢婉儿陪着母亲在府衙里面养身体。
她也看出,夏岁安是真的不计较自己的无礼之举。
换做普通贵人,看到她这样变脸的,早就不悦地将她打发走了,说不定还会受到斥责。
她是真心感谢夏岁安,母亲也是。
她知道夏岁安是隐藏身份来广阳县,所以也从不向其他人透露她身份。
谢母从后面跑了上来,她穿着耐脏的深色衣物,领口因为奔跑出汗紧贴,双眼湿润,看向夏岁安,
“恩人,这是老身为你绣的一幅图。”
谢母将绣布打开,那是一张红色长方形绣布,上面用金色线绣着四个字,是:
“岁岁平安”
夏岁安看到这四个字一愣,忍不住接过抬手抚摸。
刺绣绒线的触感极好,在指尖下像片片云朵。
谢母道:“老身是名绣娘,一人将婉儿拉扯大,所以婉儿性子有些刚烈,如果多有得罪,还望恩人不要计较……”
“只愿恩人离开这广阳县后,一路坦途,岁岁平安。”
夏岁安眉眼动容。
岁岁平安……这是她的名字,也是她的渴盼。
在现代世界时,她曾时刻为不知何时奔赴死亡,而胆战心惊。
在这里,陌生的夏国土地上,她也怕被剧情命运裹挟,不知道去往哪个目的地。
一路坦途,岁岁平安,这句吉利话,她接下了。
“谢谢。”
夏岁安将刺绣图收好,“如果你需要绣活,可以去找陈丰登陈伯,他现在是陈氏商会会长,如果你有意愿加入,商会能护你……”
夏岁安声音一顿,继而坚定:“护你一世。”
“好,好……”
谢母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天灾面前,他们艰难度过,现在希望降临,生命如凤凰花开,如火焰熊熊,他们怎能不喜极而泣?
谢婉儿也没想到,她与母亲跑这一趟还能有意外收获。
她初始想法,只是为了满足母亲想见恩人一眼的愿望。
没等夏岁安马车重新启程。
一个杂货郎模样的男子牵着他的小女,也来到夏岁安马车前。
小女孩衣服颜色鲜亮,像一颗饱满的荔枝,白嫩小手捧着一个花篮,踮着脚尖想递给夏岁安。
“姐姐,这是爹爹要送给你的!都是洗干净的哦!亮亮的!”小女孩甜甜笑道。
夏岁安接过花篮,看向卖货郎,眼中带着一丝不解。
卖货郎却没说话,用手扶着女儿的肩,神色复杂又掺着感激,随后抱起小女,转身离去。
马车接着出发,跑动起来。
青蝉不解地从篮子里拿出一朵花,问:“公主,他这是什么意思?”
赶车的马夫是广阳县人,知道些内幕,忍不住开口:
“那杂货郎原本一家是卖炭为生的,江恶霸抢了他家的炭,他家没了生计,他老父亲在冬天夜里被活活冻死。”
“现在江恶霸被判问斩,那杂货郎想来是感激您吧。”
夏岁安一行人来了广阳县后,广阳县便大变样。
陈丰登宝刀未老,将陈氏商会办得风风火火,很多商户,无论大小都参与了进来,扭成一条麻绳,紧紧团结。
江家树大根深,留下来的产业足够他们瓜分。
这把陈氏的刀,磨刀霍霍。
夏岁安出发离城前,到陈家祠堂还过愿。她也算无愧于心了。
“感激啊……”
夏岁安自言自语,深嗅凤凰花香气。
凤凰花是广阳县的县花,美丽热烈,香气淡雅不俗,她很喜欢。
青蝉嘟囔:“好内敛的一个人,也不和公主您说清楚。”
马夫插嘴:“那卖货郎自家中大变,性格就冷了下来,他以前可是个热情的汉子哦,就像这路边的凤凰花一样……”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广阳县,奔向官道。
夏岁安接过青蝉递来的凤凰花,不知为何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想将花放回小篮子里,可风猛的一吹。
花儿掠过衣袖,飘落在地,刚好被后边的马车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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