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水里面的都是什么?!”
谢婉儿张大嘴巴,简直不敢置信右眼看到的东西。
在右眼视线,桶里的水漂浮着各种异物,可谓是“五花十色”。
谢婉儿巴巴地将存目镜拿开,喉咙摩挲两下,紧张开口:“我、我好像在水里看到了虫卵。”
“这怎么可能!大热天的,你出现幻觉了吧?”夏蕴的声音响起,不敢置信地探头往水里瞧。
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它很小……特别小……”谢婉儿解释。
她将存目镜归还夏岁安,夏岁安也用来观察,“应该是蛔虫卵。”
死去的生物课堂回忆攻击了她。
搅拌食盐配置饱和盐水,翻揭玻片,通过显微镜观察蛔虫卵。
“令母上吐下泻,卧床好几日,加之洪水水灾刚刚结束,水源难免受到污染,所以我才猜测可能是用水出了问题。”
“可我也喝了啊……”谢婉儿不解。
但此刻,她已经信了夏岁安七分。
夏岁安叹了口气,望向房间的方向。
“你去问问你娘亲,她有没有在你出去做工后,自己烧水来喝?”
谢婉儿一愣,“难道母亲她自己烧水没有烧熟?”
她飞速跑进房间,得到肯定答案后,脚步轻飘地出来,在夏岁安面前站定。
“公主,被你说对了……娘亲她经常口渴,我早上煮的热水又不够,她就自己煮,怕看火看不好,给家里添麻烦,热水没滚熟就从灶上拿下,倒出来喝了。”
生病的母亲生怕自己给女儿添麻烦,硬撑着来,却没想到水灾已将井水污染,水又在疏忽大意下没煮开。
“谢婉儿,你带着你母亲一起到县府衙住段时间吧,我安排个衙役照顾,吃食用水也由专人提供,想来你母亲身体很快就能好。”
在谢婉儿怔忪间,夏岁安将想法交代清楚,就转身离去。
夏蕴见事情和自己想的开展完全不一样,心中哽塞。
怎么这都给夏岁安蒙对了?
连她都没看出这井水有问题!
夏岁安转身走,她也不久留了。
这一局,算夏岁安胜她半子。
而谢婉儿追着夏岁安,跑出门外。
“公主!对不起!是婉儿误会你了——”
谢婉儿脑海不由浮现,她们刚刚见面时,夏岁安唤她的称呼是婉儿姐姐。
笑容甜丝丝的,像浇蜜的花。
而现在,只是客气地唤她谢婉儿。
夏岁安一直都没端公主架子,她却一推再推,冰冷拒绝。
走远的夏岁安只是挥了挥衣袖,巷口的凤凰花树在地上摇落了一地花瓣,夏岁安的靴子踩在花瓣毯子上,轻快了许多。
但助人,问心无愧。
*
夏岁安回到府衙后,夜色深深,月上蕉窗。
裴砚权派人请她,一起到膳厅吃饭。
按她往日作风,她肯定一口拒绝,与豺狼口里谋食,还不如她直接去厨房觅食。
但今天不一样,她从谢婉儿家里离开后,没有立即走,而是到处逛,一面观察各户人家。
广阳县决堤,加上连日大雨,爆发百年难遇的水灾,灾害对普通百姓的影响是最大的。
夏岁安走过的地方,有因洪水去世,今日才出殡的人,有抢险救灾致残,无力继续工作,只能上街乞讨的人……
这些惨状,她看在眼里。
而负责监察赈灾工作的,正是裴砚权。
所以夏岁安有话想找他聊聊。
膳厅里,大桌被弃在一旁,一张只容纳两人的小桌摆满了菜。
裴砚权穿一身玄色衣裳,领间蔓藤纹路包裹,夜色神秘萦绕其中。
他已经净好手,但没动筷,似乎在等她。
夏岁安哪敢有这样的想法,念头匆匆划过,她净完手,正准备夹两莴笋吃下肚,裴砚权忽的从一旁伸手,扣住她手腕。
“裴砚权,你干什么?”夏岁安眉头微蹙,“不是叫我来吃饭吗?”
裴砚权将架子上干净的棉巾取下,摊开在手里,而后一手捏着夏岁安的指尖,一手细细擦拭,将她未干的水迹留在棉巾上。
“……细节怪。”夏岁安撇了撇嘴。
“细节怪是什么?”裴砚权难得好奇。
“夸你又细又小。”
裴砚权觉得这不是好话,他将擦完手的棉巾扔净手盆里,骤然一笑。
“公主殿下言语活泼,想来早上去游花湖并不累。”
棉巾虽然扔了,可裴砚权还攥着夏岁安的手,细腻的手背贴在他带茧的手心上,像上好羊脂玉。
触感很好,不想抽离。
“肯定不累啊,我又不像你一样肾虚。”夏岁安下意识道。
裴砚权总算知道,为什么先前夏岁安那拙劣的演技能骗过自己,因为她脑回路确实像黄土坡的山路,十八弯。
但他现下没有想这个,而是将她的手凑近笔尖,一嗅。
“有野男人的味道。”
“你是狗啊!”
夏岁安一把将自己爪子抽回来。
什么野男人的味道,她今天总共也就约了一个陆钰,和个船老板。
“狗……公主殿下这是在骂臣?”
裴砚权挑眉,浓黑眉色像酝着风暴。
“呵呵,我在说狗狗真可爱。”
夏岁安一边打马虎眼,一边夹起碟子里的菜,狼吞虎咽起来。
走了一天,饿死她了!
裴砚权见她认真吃了起来,没再说话,自己也吃了些菜。
说起来,他今天都没有吃东西,一忙起来作息就乱,泊清端上来的猪肝粥和小菜碰都没碰。
现在看夏岁安吃的欢,他也莫名有了些胃口。
“啪!”
两炷香过去,夏岁安吃了个滚饱,她将筷子拍在沾着三两粒饭粒的碗上,笑容愉悦。
吃饱喝足,美的嘞。
这时,她开始观察裴砚权的神色,察觉他没有低气压,这才开口:
“裴砚权,本公主有个建议给你。”
输人不输阵,夏岁安刻意端起公主架子,板着脸。
在裴砚权眼里,她小脸雪白,刚喝完菌菇汤的嘴巴带着亮闪,让人感觉摸起来会很舒服。
最显眼的是,嘴角挂着一颗雪白如盐的饭粒。
“殿下说吧。”
“嗯……你要不要发个告示,告诉大家注意饮水卫生和安全,记得将水烧开了再饮用,不要想着节约柴火,喝开水能减少很多疾病……”
夏岁安有条有理,数着手指道。
“殿下的想法有些道理。”裴砚权边说,边在夏岁安惊愕视线里,伸手将她嘴角的饭粒摘下。
“道理虽有,可公主不觉得自己操心太多事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