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个啊!”宁凝恍然大悟点头:“是,肺腑之言。”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公主的眼睛亮亮的。
“为什么不能这么想?”
“因为……因为……大梁所有女子都不会这么想啊,她们觉得贤良淑德温柔乖顺才是女子应为。”
“公主也是这么想的?”
“我在问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宁凝笑了。
随着河南府远去,这几日他们也终于开始露宿荒野,为了缩短路程,商闻祁日夜都在赶路,三天休一次。
此时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大伙仍旧在赶路。
小公主睡不着就跟宁凝唠嗑了起来。
宁凝调整了一下睡姿,借着偶尔被风吹开的帘子看外头的星月,她看了一眼梁庄颜终于舍得开口。
“这世上有人爱吃甜,有人爱吃辣,只不过大伙习惯了群居习惯了约定成俗的事,所以下意识觉得甜更受欢迎而已。
但是,事实上人生不止一种选择,我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譬如杀人放火残害忠良欺辱百姓背叛国家等等。
不做这些就已经对得起良俗公约,至于我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我想住大豪宅还是去放牧,我想当淑女还是泼妇,还不都是个人的选择而已么?
关起门过日子的是自己,又不是旁人,管他们怎么想呢,我快活就行。”
“没听懂。”小公主茫然。
宁凝好笑地看她一眼:“譬如公主,您会在意别人说您刁蛮任性吗?”
“谁敢,我宰了他。”
“……”宁凝头疼:“看来公主是在意的,那我再换个比喻。”
“当然不在意,骂我的人还少吗?只要不被我听到,管她怎么说。”
“公主豁达。
事实上小女也是这么想的,说实话在找良人之前,小女更注重于自身,自身完善自身登顶了以后,何愁没有佳婿?
然而有的人把家设为奋斗一生的地方,诚然,这也是非常可贵的,从胆小新妇慢慢成长,伺候丈夫、公婆,教导孩子,打理家务,慢慢的成为府邸的核心太君,一生也就结束了。
但是小女不觉这是唯一的路,舞姬天下第一,酒肆有天下第一,就连这琴棋书画也有天下第一,这么多第一可以争,不比在宅院里当第一有趣吗?”
好家伙!
梁庄颜的眼睛彻底亮了,这下她可算知道了,这宁凝果然是她的同道中人!
不,宁凝想的甚至比她大胆多了。
这么多第一,若都争到手,那确实非常有趣啊。
不过……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每一样技艺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不可能有如此全才的人。
“你就吹吧。”梁庄颜撇了撇嘴。
宁凝笑了:“公主明鉴,这可不是吹啊,只是臣女有感而发。虽然说此时不能登顶,但是用一生去奋斗,总有登顶的一天。”
“那你不嫁了吗?你的婆家不会说你?你的丈夫不用伺候孩子不用打理?”
宁凝没想到竟然还能跟小公主聊这么琐碎的话题,而且她的问题还如此精辟,直切要害。
不过想了想,与其说这是质疑她的,不如说是萦绕在她心里的问题。
只怕商太后现在让她学的功课,就是围绕这些方面进行,她不能做自己的事所以才会烦躁。
宁凝笑了:“现在不是还没嫁嘛,据我所知公主喜欢舞蹈,但是又未曾看到公主跳舞,公主可是想在编舞上有一番成就?”
被戳穿心事梁庄颜有些慌张:“你……你怎么知道。”
“若非如此公主也不会办这么多的比赛了,其实编舞确实也是条光明大道。
譬如已经失传的惊鸿舞、霓裳羽衣舞,虽然早已不知编舞者是谁,但是能琢磨出这么一支千古留名的舞曲,想来他/她此生也已经无憾了吧。”
梁庄颜点头:“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若是我能编出这么一支舞,我此生也圆满了。
可惜,母后要安排我嫁人。
若是能嫁一个没有公婆孝敬,又全权听我话照顾我迁就我的,我还能继续走这条路。
可母亲偏偏想给我找个世家大族,虽然我贵为公主,但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我有幼弟弱母,就容不得我任性了。”
宁凝眨了眨眼睛有些讶然,原来公主不只是任性,她什么都懂。
宁凝仿佛看到了一个有思想的女子,不甘封建压迫,努力想挣脱的真实写照,可事实上在这样的社会,这样的出身又怎么可能挣脱束缚。
一时间,宁凝对这小姑娘颇有些同情起来。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梁庄颜的头发,这小姑娘也就16岁啊,唉。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想选商大人了,是因为他会顺着你依着你吗?”
“嗯。”梁庄颜毫不犹豫地点头:“而且阿祁哥哥没有父……咳,阿祁哥哥一个人在京城,我若嫁给他,不用伺候公婆,他肯定也不会忍心让我伺候他的,这样我就能继续做我想做的事。”
宁凝了然了:“那这样看,其实不用商闻祁,其他人也是可以的嘛。”
此时外头赶路的几人均是虎躯一震。
梁庄颜也抿了抿唇:“话虽如此,但皇家也讲门户的,阿祁哥哥是统帅都尉,再加上血统关系,到底是比旁人高一些。”
外头的人倒是没有被这血统论冒犯,反倒是松一口气,幸亏他们没有这职位和血统,善哉善哉。
另一边,宁凝好奇,这些日子他们三番四次地提到商闻祁的身份,但往往到了嘴边又三缄其口,她都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故意吊她胃口了。
“商大人究竟是什么血统啊?”
梁庄颜一愣,疑惑地望着她:“你不知道?”
“实不相瞒,小女和商大人还没熟到那样的程度。”
这话可取悦了梁庄颜,她傲娇地支起身子,刚想开口,窗沿响起规律的“叩叩”声。
而后,商闻祁略微冰凉的声音响起:“夜已深,公主该休息了。”
马车里的两人一愣,而后梁庄颜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阿祁哥哥不让我说。”
然后特别嘚瑟地躺下了。
“……”宁凝。
行,白唠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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