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金剑成这个糙汉,他在德妃特派的护卫护送下,回到了那间小院。
前晚过来,一日一夜,昨晨离开,一夜一日。
都是时光飞逝!
当听见敲门声,担惊受怕了一夜的胭脂飞奔而来,似鸟投林,撞入了他的怀中,“公子!”
本就变虚了不少的夏景昀差点被这阵冲击波撞翻,连忙伸手抱住,稳了稳身形。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胭脂抽泣着,松开手,幽幽地看着他,“我去给公子烧水沐浴。”
夏景昀点了点头,是该好好洗洗了。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再度遭遇了意外。
正当他满怀期待地坐在院子里,喝着小婢女泡好的热茶,悠闲等候的时候,夏云飞来到了院子。
“二郎,金将军找你。”
夏景昀探出头,瞧见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金剑成。
金剑成拱了拱手,“夏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夏景昀微微皱了皱眉,“我能不去吗?或者等我在家洗个面。”
金剑成笑着道:“我家公子不拘小节,也不在乎别人仪态,反正都没他好看。”
冤冤相报何时了......
听了这报复般把天聊死的回答,夏景昀无语地看着他,“下马!”
金剑成:???
“我累了!”夏景昀理直气壮,“而且本公子就喜欢骑兵的朦胧美!”
金剑成是个好脾气,如今也认可了夏景昀,更愿意为公子的客人让马,但他始终想不明白,来去如风,侵掠如火的骑兵,怎么跟朦胧美扯上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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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府,德妃也是脱力般地斜靠在榻上,身姿曲线曼妙动人,惊人绝色的脸上,全是紧张刺激过后的疲惫。
从昨日傍晚,夏景昀过来告知消息,到此刻姜玉虎带着军队赶到,这场叛乱才算是真正尘埃落定。
哦不,也没有,州城之中,如果按照郑远望所说,依旧还有风险。
但州城距离江安有将近两日路程,又是军事上的事情,她也只能将信息交由姜玉虎决断。
所以,此刻她也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放空了一阵,缓了缓神,她才慢慢回想起从昨夜到今晨,自己的种种应对,有无失当之处,有那些增色之举。
总结了一下,还是颇为满意的。
尤其是昨夜在殿中,从起初的镇定、从容,再到临危不惧、力排众议,最后大胜而归,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很完美。
说起来,还得多亏了高阳,让自己有了心理准备,而且事情也都按照了他的预期在走。
若是没有遇到高阳,此番怕是难了。
德妃一边在心头由衷庆幸着,一边看着一旁的冯秀云,这死丫头命真好,能遇到这么好的人,比我幸福多了,也就是我善良,不然趁机都得好好惩治她一番找找平衡。
冯秀云被盯得不自在,试探道:“娘娘,可是奴婢身上有何不妥?”
没啥不妥,啥都没我好,哎,说起来更气了。
德妃笑了笑,“你是高阳的人,我是高阳的阿姊,私下无人时,你也叫我阿姊就好。”
冯秀云连称不敢,德妃也没多勉强,正要起身,外面就传来婢女的声音,“娘娘,卫大人求见。”
片刻之后,云府正厅,德妃看着卫远志,笑着道:“卫老,今日本宫可有些乏累,若要纵论天下,得改天了。”
卫远志摇了摇头,轻撩长衫,双膝跪地,“无需再说,卫远志愿为娘娘前驱!”
德妃眼中露出惊喜,先前夏景昀帮她赢得了一个让卫远志与之对话的机会,但几番长谈,卫远志虽提了一些建议,但至始至终,都未能表露出效忠之意,没想到这次叛乱之后,竟然直接给她来了一个惊喜!
她上前,亲自亲切地将卫远志扶起,笑着道:“卫老,本宫还以为你会继续观察呢!”
卫远志摇了摇头,“娘娘在此番叛乱之中所展露出来的镇静、魄力、胆识和手腕,已经让老夫无可挑剔。若是此时老夫仍旧拿捏着姿态,说着还要观察,那就是全无诚意了。娘娘既有如此之能,老夫也愿意陪娘娘赌这一把!”
“好!好!好!”
德妃心头是压抑不住的开心,连说了几个好。
卫远志又朝她拱了拱手,“既然如此,老夫便为娘娘先说第一件大事。”
德妃轻笑道:“卫老可真是勤勉,本宫洗耳恭听。”
卫远志的脸上却并无多少笑意,“娘娘,此番登高设宴,乃是陛下钦定彰显文治武功之盛事。如今叛军已灭,诸事皆安,您不该选择就在城中设宴啊!”
德妃闻言沉默片刻,轻叹一声,“卫老,本宫何尝不知,但城门外,从昨夜到今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你让本宫有何心情如此行事?更遑论本宫今日才知,那累累高台竟是用州中无数百姓之血肉筑成,甚至如今本宫之义弟,也曾因此破家灭族,悉数沦为劳工,日夜辛劳,你让本宫如何能够在高台之上开怀畅饮,谈论什么文治武功?”
卫远志闻言也陷入了沉默,轻声道:“从常理上讲,娘娘此番言语颇多幼稚单纯,凡成大事者,如何能拘泥这点小事以损己身之利。”
但他旋即脸上露出笑容,“但说实话,老夫听了此言,心头竟是宽慰多过遗憾。权力征途,绝情灭性之人见得多了,有娘娘此等心性,未来老夫也能多上几分保障。”
德妃郑重道:“卫老放心,但凡本宫事成,绝不负你!”
卫远志点了点头,“那么,老夫便说第二件事。”
他看着德妃,“老夫听闻,姜家玉虎,名冠中京,也就是投身军伍,且为人桀骜不驯,睥睨同侪,不甚合群,方才将这年轻一辈京中四公子之首的名头让给了秦家那位。不知此传闻可对?”
德妃笑着点了点头,“此言不虚。姜玉虎才能确实不俗,就连陛下都对其赞许有加,认为有老军神之风。卫老所言的桀骜也是真的,他极少与同辈来往,以前那些人摸不清他性子,还想请他参加他们的聚会,不曾想姜玉虎断然回绝说,他对跟废物之间的交流没有兴趣。”
“所谓的规矩压根就不能约束他,看不惯就打,于是久而久之,他也就与众分流,特立独行了。”
她看着卫远志,“不过卫老可以放心,依本宫猜测,他如此行事,有性格使然,但也是因为姜家手握重兵,同时在军中声望卓著,不得不如此行事以安圣心之意。所以,他对本宫是不会有恶意的。”
卫远志叹了口气,“娘娘,光是没有恶意怎么能行呢?此番他随军前行,又同经叛乱,是你建立与他之间关系的绝佳机会啊!拉拢住他一人,便胜过了军中一大堆人,怎么能满足只是没有恶意呢?”
德妃登时被点醒,忙问道:“那卫老可有教我?”
卫远志开口道:“娘娘莫急,你毕竟身份不同,过于主动不合情理,徐徐图之即可。但眼下有个大问题,那就是夏公子。”
德妃一愣,“高阳怎么了?”
“夏公子送他堂兄参军之事,老夫后来查了一下,虽算不得刻意算计,但也有些心机在其中,那位玉虎公子既是那种性子,恐是难免心头不满。”
“再加之此番夏公子与金将军配合默契,恐怕那位玉虎公子难免与其有相会之时,若不先行提点一番,夏公子亦为一时英才,心高气傲,恐坏了大事啊!”
德妃闻言登时点头,“确实,高阳才情绝高,难免气傲,他与姜玉虎本无太过交集,没必要因此交恶。”
她扭头看着冯秀云,“秀云,去将你.......夏公子请来。”
很快,冯秀云匆匆而返,“娘娘,夏公子已经被请去了无当军的军营中!”
德妃与卫远志齐齐面色一变。
“娘娘。”
冯秀云没有说什么,但那一声焦虑之情溢于言表的呼唤,藏着千言万语。
德妃安抚道:“别慌,不论此番镇压反叛有功,还是以高阳之机变,再加上本宫的照应,姜玉虎不论如何是不会伤害高阳的。”
卫远志叹了口气,“娘娘,老夫走一趟吧,当年在中京,老夫与其父也算是时常往来,看着这孩子长大,怎么也会......希望他能卖老夫几分薄面,不至于让局面变得更糟吧!”
德妃一会儿要去主持午宴,只好点了点头,“那就辛苦卫老了。”
想到自己正式投入德妃门下,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么棘手的事,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卫远志也有些抠脑袋。
叹了口气,拱手道:“老夫必当竭尽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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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无当军的军营,夏景昀问道:“金将军,那些劳工营的劳工怎么安排的?”
金剑成道:“昨夜情况不明,未敢出城,今日早上从城墙上放了些食物下去,这些劳工倒也本分,没敢乱来。但是方才公子到后,为他们划定了专门的营盘,并且吩咐人准备了热水、被褥、棉衣等等,还打算从其中挑选家世清白、愿意投军之人进入无当军呢!”
夏景昀啧啧称奇,“那回去我去找一下德妃娘娘,尽快给这些劳工妥善安置吧,此番他们确实遭了大难了。”
金剑成嗯了一声,指着前面地大帐,“公子就在里面,夏公子随我来。”
挑开帘子,金剑成走了进去,“公子,夏公子来......”
“草民夏景昀,拜见姜将军,感谢将军对劳工营难民们的厚爱,为其解决衣食,保障居所,将军胸怀天下,心系百姓,为国为民,无愧大夏军中之光,实乃我辈楷模!”
金剑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