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完毕,秦流西正式多了两个小徒弟小尾巴,肩负的责任也大了,当然了,是在所有人眼中,她自己并不觉得。
而滕天翰看着儿子正式入道出家,也认了命,却对滕昭以后修行的道院有些不忍看,他那儿子,爱整齐爱干净,道院都很小。
滕天翰把大灃钱庄的小印给了滕昭,让他需要用银子就用印信去钱庄取,岂料这老实孩子转头就交给了秦流西。
“我的就是师父的,师父掌管就行。”
要不是滕昭有所戒备,一给了印信就跳开,秦流西恨不得抱着他亲上几口,真是亲徒弟啊。
滕天翰懵了,想到秦流西连功德之力那么重要的东西都赠给儿子了,也没计较,只是另外拿出一叠银票递过去。
“昭儿修行居住的道院,还请大师给他新建一个,简朴无所谓,就要大和干净,以免他不习惯。”
秦流西却没收,道:“修道之人,哪有这么多的要求?这就不用了,况且他们也不会常住道院,还是跟我一起住一起修行。”
滕天翰愣住:“你不也住在道观吗?”
“大人,我本家姓秦。”秦流西想了想,放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对了,我还是坤道。”
哦。
“你说什么?”滕天翰的眼瞪得快要凸出来了,简直以为自己得了幻听。
坤道,是女冠的意思,就是说她是个姑娘?
滕天翰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秦流西又继续说了一个更猛的消息。
“我是坤道,本家姓秦,是犯官秦元山的长孙女。我五岁入道,一直在道观和本家两边跑,主要也是住在本家,如今更甚。”
滕天翰踉跄了下,坤道不说,还是犯官之女?
秦元山,前光禄寺卿?
滕天翰眼前一黑,往后退了两步,死死地瞪着秦流西。
她怎现在才说,这是先斩后奏,一门心思坑他儿啊!
“大人怕了?怕也不能反悔了,昭昭可是我的徒儿了,赐了道号传了度的那种,可不能随随便便叛出师门的。”
滕天翰的脸色可谓精彩至极,胸臆间有一丝恼怒,可在看到她身边的儿子时,又有一种无力感,有气无处发。
“你随我来。”滕天翰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入了道院。
秦流西耸耸肩,无所谓地跟了进去,滕昭拧眉,也跟上。
几人入内坐定,滕天翰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真是秦元山的孙女?”
“你看我认个犯官做祖父是图好玩?”
滕天翰一噎,有些奇怪地道:“你一个官小姐怎就入了道?”
秦流西垂眸:“我小时身体不好又体弱,与家族中人缘分不深,便被师父带着回了老宅,也入了道。”她看向滕昭,道:“所以,我们师徒有缘,不是假的,是差不多的遭遇。”
滕昭抿着嘴跪坐在她身边。
滕天翰见状,郁气更甚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咋就让他儿子也小小年纪离家呢?
“大人可是在心里骂我?”秦流西摸了一下滕昭的包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明白,我自己没得到家族温情,还要剥夺他人的,实为可耻。可大人,哪怕昭昭不跟我走,他就享受到了家族温情么?大人兴许能使他衣食无忧,可他的心,您进不去。大人您亦不能护他周全,而我这做师父的能。”
滕天翰脸色巨变。
他想要辩解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因为秦流西所说,他可预料得到,滕昭本就只愿在宁洲府城而非跟他回京,父子就难以见面。
再等来年自己再续弦有另外的孩子,真的就更重视不在眼前的么?
滕天翰不敢打包票,怕被打脸,因为人心是偏着长的。
罢了。
滕天翰闭了闭眼,道:“你说得对,我可能未必能护他周全,希望你能。”
“那自然,你大可以出门打听打听,我秦不求,出了名的护短。”
瞧瞧这痞劲儿,哪里像一个姑娘了?
滕天翰越看越觉得她就是个少年郎,想到秦家的事,皱眉道:“你既有一身神通,怎没卜算到秦家之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家本就有此劫,避不过。”秦流西淡淡地道:“我能做的,是给他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护得周全,此后东山是否能再起,还得看秦家子弟是否成才。”
滕天翰心头微微一动,道:“你这是不打算帮忙?”
“我帮了,我已做了我该做的,是龙是虫,看他们自个儿。我一入道之人,不可能替他们料理好一切等他们坐享其成,他们也还没值得我做到如此地步。”秦流西道:“我只能说,条件我已尽力创造,他们能不能抓住,看自己。我与他们,各有其道。”
滕天翰看向滕昭,见他垂眸不语,心道跟着她,以后他也会是如此思想吗?
是了,小小年纪被放逐到老宅独自成长,能指望她有多少温情回馈?
滕天翰不敢想以后滕昭会对家族何种心态,道:“秦家男丁全在西北流放之地,若无赦令不得归,还有你祖父的罪,你也不准备帮着翻?”
秦流西轻笑:“若我说我祖父是被冤枉的,是入了他人圈套,大人可愿帮着翻这案?大理寺查案,理应很厉害吧?”
滕天翰心想,那可是祭祀大事故,触了圣上霉头,谁敢碰?
可他看着滕昭,这孩子是秦流西的徒弟,她好了,他才能更好。
滕天翰磨牙,道:“翻案,需要一个契机,急不得。而且这案子过去不到半年,圣上都未必消气了,贸然提起,只怕会令圣上又想起秦家,要加罪。毕竟甭管是不是圈套,你祖父都已钻进去了,出那样的事,他作为光禄寺卿,责无旁贷。”
“我知道。”秦流西笑着拱手道:“那就劳烦大人注意一二了。”
滕天翰张了张嘴,想说我还没答应呢,你收我儿,难道就是在这等着的?
可儿子站起来了,竟也向他拱手拜谢:“烦请父亲大人费心,儿代师父感激不尽。”
滕天翰心头钝痛,这师拜了,却也太快向着他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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