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丞相府了？”
夜云霆的声音依旧淡漠，让人分辨不出他此时的真实情绪。
“那段时日，云霆哥哥不在京城，我担心姨娘，所以回去看了几次。”
林芙盈很清楚，比起狡辩，还是坦然承认有用些。
幸好，她只是前一日回了丞相府，若是硬要圆谎，兴许还能够圆过去。
直接否认的话，她怕林瑄儿还有后招。
林芙盈如今已经认定，今日之事，背后肯定是林瑄儿在算计。
她是真没想到，林瑄儿平日里不声不响，竟然还会有这般心机。
早知如此，她上回就应该直接让人要了她的性命！
林瑄儿可不在乎林芙盈此时内心所想。
她瞧着林芙盈矫揉造作的模样，很想不顾形象地撇撇嘴。
考虑到还有夜云霆在场，她倒是没有这般失态。
这段时日和楚南璃相处得多了，她骨子里那点大家闺秀的矜持，早就抛到了脑后。
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要伪装一二的。
林瑄儿可没忘了今日过来的目的。
她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开口：“不过那之后，妹妹可就没有再回来了吧？如今妹妹有了身孕，一个人回来向来也不方便，王爷若是有空，还是陪着妹妹一起回去的好。”
这种话，若是换做以前，林瑄儿可绝对不会说出口。
毕竟，她向来和林芙盈不和。
夜云霆被林芙盈蒙蔽了这么多年，都没能看清她的真面目。
说实话，林瑄儿打心眼里有些看不起这样的男人。
再加上她现在认识了楚南璃，就更加不喜欢夜云霆了。
林瑄儿这话一说出口，杨萱的反应顿时激烈起来。
“她不过是个侧妃，凭什么要表哥陪着一起回府，侧妃说罢了，也不过就是个妾室，表哥，你可不能被她给蒙蔽了！”
“够了！”
夜云霆本就不喜杨萱的刁蛮性格。
再加上有林瑄儿在场，杨萱仍然不给他半点面子，这更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我又没有说错，表哥难不成还真想抬举她一个侧妃不成？”
杨萱的这些话，若是放在平时，林芙盈听了绝对会心中暗恨。
可今日，她巴不得杨萱能够多说些。
杨萱说的越多，便越能转移夜云霆的注意力，她也好想法子脱身。
林芙盈故作哀戚地开口：“我竟不知，在表妹心中，嫡庶尊卑竟然如此重要。”
这话一出，原本就阴沉着一张脸的夜云霆，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真要算起来，他的身份，又何尝不是皇家的庶子？
还有他的母妃，哪怕如今已经位列妃位，但在名分上，也确实只是个妾室。
注意到夜云霆的脸色，杨萱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但她仍然不会从自身找原因。
“我只是瞧不上你罢了，你别给我扯到别的地方去！”
瞧着杨萱这般难缠，林瑄儿其实还有些幸灾乐祸。
她早就听人说杨萱不好相处，今日一见，果然比传闻中更加不讨人喜欢。
林瑄儿将这些都记在心里，准备等回去以后，当做笑话讲给楚南璃听。
“还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来给她撑腰的！”
杨萱此时脾气上来，自然是无差别攻击。
她瞪了林瑄儿一眼，继续开口：“你该不会觉得，光凭丞相府的势力，就能让她当上战王妃了吧？”
眼见杨萱越说越过分，夜云霆终于忍无可忍。
“夜一，将她给送回去！”
当着林瑄儿的面，他都毫不收敛对杨萱的不喜。
杨萱当然不想离开，但夜一显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让人将她给带走了。
等到杨萱离开，夜云霆的神情仍然是一片冰冷。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块玉佩上。
“这玉佩，是什么时候被当掉的？”
夜云霆这话，听上去更多像是在质问。
林瑄儿有些不悦。
但她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示意丫环将当票拿出来。
“具体的信息，当票上都写清楚了，王爷该不会还想问是谁来当的玉佩吧？”
因为他方才的质问，林瑄儿此时的态度也不是很友好。
东西给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她不想在战王府内久留。
战王府如此乌烟瘴气，她真的想象不到，楚南璃之前在这里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这玉佩当时是死当，不过铺子里的伙计不识货，也没收多少银子，也就算了。”
林瑄儿似笑非笑地瞥了林芙盈一眼，又朝夜云霆行礼。
“民女就先告辞了。”
说罢，林瑄儿也不等夜云霆开口，直接扭头出了战王府。
至于林芙盈和夜云霆之间，会发生什么事，那可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待到林瑄儿离开，旁边服侍的下人，也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只留下林芙盈和夜云霆在内。
林芙盈心中惴惴不安，见夜云霆不说话，她也不敢主动开口。
但越是这种情况，他就越发坐立难安。
“本王记得，你曾经同本王说，那夜出现在兴善寺的人，是你？”
夜云霆在她不远处坐下，手中还拿着那块玉佩。
他的声音很冷，但听起来，却像是随口一问。
林芙盈却不敢随意应答。
她眼眶微微发红：“云霆哥哥这么问，是认定了我，为了争宠，所以才会撒谎骗你，对不对？”
“云霆哥哥既然这样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
她这样做，就是为了勾起夜云霆的怜惜。
可现如今的夜云霆，先是听万姑子说了那些，又从林瑄儿这里得知了以前并未注意到的事，他很难得地没有像之前那样，被林芙盈蒙蔽。
反倒多了一丝清醒。
眼见夜云霆仍然无动于衷，林芙盈现在，心里已经有些慌了。
倘若只有一个万姑子，她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去。
谁知道林瑄儿来的那么巧！
她咬咬牙，继续开口：“云霆哥哥，我知道，我们已经没办法像小时候那般，亲密无间了对不对？”
“你不信我，也是应该的。”
听见她又提起小时候的事，夜云霆的脸色，倒是没有刚才那么难看。
“本王并不是不信你，只是……”
“云霆哥哥，那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觉得，盈儿是那种在意名分的人？”
林芙盈仍是满脸的委屈，她并未将话题停留在兴善寺上头，而是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
她的神情委屈又无辜，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可怜至极。
还好白无痕此时并不在场。
他要是在这里，肯定又会因为林芙盈的事，无条件偏袒她。
“那这块玉佩呢？”
夜云霆本来，是应该相信林芙盈的。
可这块玉佩，又勾起了他心中的疑影。
玉佩可是贴身之物，倘若那夜之人，真的是林芙盈，这玉佩又为何会出现在别的地方？
“云霆哥哥，这玉佩我见都没见过，又怎么知道为何会出现在当铺？”
因为方才，夜云霆和夜一的对话很隐蔽，林芙盈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她还以为，这玉佩只是林瑄儿上门来的借口，她全部的心神，更是放在了如何洗清自己的嫌疑上。
殊不知，她这话一出口，夜云霆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
他并不愿意怀疑林芙盈。
这玉佩出现在当铺，也有可能是别人捡走，拿去当了。
可林芙盈现如今，竟然同他说，她都没见过这块玉佩？
这就让他不得不再次审视起林芙盈的话来。
而这一审视，他就发现了更多的不对劲。
“云霆哥哥，怎么了吗？”
林芙盈要是现在还没意识到不对，那就是真的蠢笨了。
但她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没什么，你身子不好，还是好好歇息吧。”
夜云霆的神色，倒是平静了不少。
他只看了林芙盈一眼，便从外头叫来了侍卫。
“送侧妃回去，让她好生休息。”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又比暴怒状态更让林芙盈害怕。
林芙盈还想说点什么，“云霆哥哥，我……”
“前因后果，本王自会彻查清楚！”
现如今，尽管夜云霆并未彻底怀疑她，可林芙盈心底，仍然是一片阴暗。
倘若夜云霆真的查出来了什么，那她，还能有活路吗？
……
林芙盈心中是如何惊惶不定，并没有人关心。
反倒是林瑄儿，从外头绕了一圈，又来找了楚南璃。
只可惜她运气不好，正好碰上了夜九霄从这里离开。
“王爷。”
面对夜九霄的时候，林瑄儿可就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了。
她总觉得，虽说夜云霆同夜九霄面容相似，可夜九霄身上的气势，就是要比旁人可怕千万倍。
让她总是会不自觉犯怵。
好在，夜九霄并没有刁难她的意思。
“她方才喝了安胎药，等下应该会有些犯困。”
这就是让她不要打扰太久呗。
林瑄儿脸上笑着应下，心里还是忍不住腹诽。
她怎么总觉得，夜九霄看她有些不爽呢？
不过她可不管这些。
见到笑盈盈的楚南璃后，她就将门口的事情扔到了一边。
“我跟你说，我刚刚才从战王府出来，倒是见识了里头的兵荒马乱。”
林瑄儿会去战王府，这本就是她们二人一起商议好的。
不过楚南璃可没想到，林瑄儿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看来是在那边瞧见不少乐子了。
“尤其是那个杨萱，我是真没想到，她这些年不在京中，是被杨家压着，好好学规矩了，没成想她竟然还是如此跋扈。”
其实现如今京城之中，杨萱的风评，并不是很好。
她背后虽然是杨家，但杨家现如今本家并不在京城，只有宫中还有一位杨淑妃在。
杨萱现如今，还没有同夜云霆定下婚约。
虽说这在杨家人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落在外人眼中，杨萱如今还是个闺阁女子，于情于理，都不应该长住战王府。
“总算是有人能够治住我那个妹妹了，要是杨萱能够让她吃个苦头，那就更好了。”
林瑄儿现如今，私底下提起林芙盈，都是这样的态度。
若是在以前，她还愿意为了丞相府的面子，勉强保持和平。
可林芙盈都想方设法要害她了，她难道还要强行咽下这口气吗？
楚南璃可没她这般乐观，“再怎么说，杨萱也只是个闺阁小姐，斗不过她的。”
若是真要论起来，林芙盈害人的天赋，无人可及。
“可她们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今天只是去说了两句话，但杨萱就恨不得直接将此事给定下来，还真是叫人不耻！”
林瑄儿提到今日之事，又忍不住有些担忧。
“你说让我帮你，就只是个这样的小忙？若是有别的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提。”
前段时日，她同楚南璃合作，还只是因为憋了一口气。
毕竟，她不能平白无故被林芙盈给害了。
但这段时间，她和楚南璃接触得越多，对她也就越发佩服。
如今哪怕没有林芙盈害她那件事，她也愿意同楚南璃合作。
楚南璃摇了摇头，“不必了，接下来，等着就是了。”
她和夜云霆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却也能从原主的记忆中，看出那个男人的骄傲和自负。
有些事情，旁人就是在他面前说再多，他也不会信，反而会相信自己的人查出来的所谓事实。
再加上他刚愎自用的性格，才会被林芙盈蒙蔽，偏听偏信这么多年。
如今她若是主动揭穿，只怕夜云霆那个狗男人，又会觉得她是在用什么招数。
“也对，那边乌烟瘴气的，我觉得，你还是少沾染为好。我今日才过去了那么一小会，就已经见识到了不少东西，还真是可怕。”
林瑄儿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楚南璃的肚子。
她现在替楚南璃庆幸至极。
还好她现如今已经脱离苦海，要不然，光是要对付一个林芙盈就够麻烦了，再添上个杨萱，这日子还真不是人过的。
“要我看，若是战王还将杨萱留在王府，说不定就要酿出大错来。”
林瑄儿不知道的是，杨萱其实早就在暗中对林芙盈下过手了。
那一次，虽说是林芙盈在背后推动，但若不是她拿捏住了杨萱的性格，一切也不会如此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