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吧啦的。”
乔老皱了皱眉，瞬时有点不高兴。
倒了杯茶，就招呼白初坐到他那边去。
“来，我们聊不理他！”
白初有些哭笑不得，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
江骁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白初还是会来事的，端着自己这杯就过去了。
“乔老，我敬您。”
双手举着茶杯，白初坐得笔直。
乔老是越看她越欢喜，喝完茶还真的不理江骁了，把话题拉到小红身上去。
“听说你能发现小红的问题，是因为小时候在马场呆过？”
“对。”
白初点头，说得谦虚。
“这次是运气好，我懂的也不多。”
“能治好小红就是好样的，那依你看，小红怎么样？”
乔老兴致勃勃，聊到马就两眼放光。
仿佛自己还是驰骋疆场的年轻人，一股使不完的劲儿。
“小红……”
白初犹豫了一下，再次瞟了江骁一眼。
倒不是在看他的眼色，只是她看马的能力和她凄惨的童年有关。
这方面的事情，其实不太愿意被对方听见。
顿了顿，白初倒是实话实说。
“小红鬃毛飘逸，密度长度都相当不错，被毛也细腻有光泽。”
“骨骼虽纤长却强健，关节大小适中匀称，体态轻盈。”
“无论怎么看，都是赛级马的标准。”
乔老边听边点头，小老头对自己的爱马十分骄傲。
但这明显不够，他看着白初的眼神有些期待。
白初却有点犯难了，因为她看得出小红身上无法改变的问题。
如果她无脑一顿吹捧，肯定可以哄对方开心。
可乔老爱马也识马，这就有点不尊重了。
定了定心神，白初决定说实话。
眸色一沉，开门见山道。
“不过小红不是纯种马吧？”
“如果是纯种，肩高应该更高一点，马蹄处的趾毛也会更粗一点。”
听到这，乔老一双矍铄的眼睛直接瞪圆了。
胡子立起来，看着像是分分钟要暴怒的样子。
白初有点汗流浃背了，她是凭经验判断的。
因为她那远方舅舅做的就是野马的驯化，用来改善指定品种马基因的。
所以在各种指标上，都很严格。
小红这类每根毛都是金子的品种，纯种价值连城。
品相好的可遇不可求，毕竟总群数量已经非常稀少。
近些年都是杂配的，能养成小红这样，其实也跟纯种没太大区别了。
“那个，乔老，我就是……”
白初讪讪笑了笑，没必要惹老人家不开心。
但下一秒，乔老就大喜过望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小朋友，你是真的懂马啊！”
“小红小的时候摔过做了骨骼手术，还比原本高了点，你这都能看出来？”
乔老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台平板，里面全是小红从小到大的照片。
一看小时候，白初就更确定了，甚至连杂交的品种都直接说了出来。
乔老更是惊叹，拉着她就不想放人了。
“你要不要留下来给小红当私人顾问？”
“条件随便开，别跟老头子我客气！”
“这……”
白初啼笑皆非，她就是会看，但一点不专业。
“不然每个月过来几趟也行，专机包接送！”
“乔老，具体怎么养马我不熟呀……”
白初想婉拒，但架不住乔老太执着。
“你就先挂个名，要是有需要我喊你。”
白初也是相当服气的，如果这都不答应，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两人又聊了点驯马相关的，仿佛这个包厢里没有别人。
“嗒。”
对面的江骁，轻轻敲击了下杯子。
端起来，浅抿一口。
狭长的眸子微抬，侃侃而谈的白初便落入他的眼底。
能跟乔老聊上几句马的，大有人在。
毕竟接近的人，都会花时间去做功课。
但和乔老能聊这么多，每个点都能接上的却寥寥无几。
上一次，还是马术协会的会长。
江骁深深看着白初，胸腔忽然萌生一种奇特的感觉。
眼前这个女人，他明明应该足够熟悉了。
但这一面，他却没见过。
就跟之前觉得对方变了不少一样，这个小女生总是让人耳目一新。
对他而言，像是拆开一份放了许久突然记起的礼物。
似乎记得里面有什么，但拆出来的东西却和记忆里不一样。
而这礼物，又刚好合他的胃口。
江骁自己都没发觉，他看着看着嘴角不自禁扬起。
喝进嘴里的茶水，也甘甜了许多。
这个小丫头居然为了他自己跑来，更是让他心情舒畅。
一顿简单的饭，江骁愣是一句话都没插上。
等吃完，乔老强烈要求白初跟他回马场的私人区转一转。
拗不过老爷子的热情，只能去了。
江骁在身边陪着，白初重新回到这里，直觉呼吸的空气都变得不太一样。
远远的，就看到小红已经被牵出来。
打了几个响鼻，便径直朝他们这边走来。
白初以为是来找乔老，自觉让出位置。
乔老却是笑眯眯站在原地，似乎觉得爱马会亲近白初。
结果，小红竟是奔着江骁过来了。
“咴咴！”
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小红低下头主动去贴江骁的手。
这一幕，把白初看呆了。
她惊愕地看着江骁，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个男人被动物所亲近，还是第一次。
“来都来了，上马遛两圈？”
乔老很是满意，又转头对白初说道。
“给你一匹小红的侄子，你俩转转？”
“真的可以吗？”
已经许久没碰过马，白初眼底瞬间闪闪发光。
长大后因为一些原因，她没办法再去远方舅舅那边。
骑马的快乐，早就忘干净了。
乔老笑着颔首，给身边人打个手势，很快一匹白马被牵出来。
矫健的身姿，像是天边奔腾而来的云彩。
白初不再客气，一把抓住马鞍，上马的动作行云流水。
江骁挑了下眉，也骑上小红。
这个时候，白初回头嘿嘿一笑，挑衅意味十足。
“比一比？”
江骁嗤笑，但没等他同意，白初就“驾”一声蹿出去了。
“你可别让小红丢脸，它是这个园区跑得最快的马。”
乔老在旁边幸灾乐祸，故意调侃一句。
白马显然也得到了最好的照顾，一溜烟就跑出去很远。
江骁掀眸看了看，一脸气定神闲。
只是俯身熟练地拍了一下马脖子，甚至不需要语言交流，小红就欢叫着追了上去。
乔老远远看着，像在看自己的儿孙玩闹。
但不知从何时起，慰藉的笑容却混杂了几分怅然。
目光追随江骁的背影，低声喃喃。
“……也已经十三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