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骁淡淡,只给了一句。
“你以后住这,别回那个破地方了。”
白初睁大眼睛,简直莫名其妙。
上一个这么要丢给她一栋新房子住的,已经出局了。
但像是知道她会说什么,江骁有点嫌弃地补充道。
“你那屋,上个药都费劲。”
“……”
白初眼角抽动,但无法反驳。
再看这里柔软如棉花的床,肯定比她那个木板床舒适一万倍。
她想了想,反正要养伤不如就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样对她的伤势也有帮助,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白初没有再抗拒,干脆倒头躺床上。
“嗯……”
确实是舒服,她忍不住发出轻哼。
可江骁看着她的背,眼中的烦躁却只增不减。
沉吟不语,眸色渐深。
新家就是比较舒服,白初揉了揉甚合她心意的被单,这个触感,整个人仿佛陷进蓬松的云朵里,埋头轻轻一嗅,有淡淡的花香。
就在她在猜是哪种花香时,头顶上冷不丁丢下来一句。
“你就一定要去上那个破班吗?”
白初一听,闷着脸看江骁。
怎么又说这种话,是怕她太高兴吗?
但没等她开口,江骁便沉声质询。
“今天泼你热水,明天是不是就该换硫酸了?”
“……我没注意到才这样的。”
白初有些郁闷,她是真的没想到苏珊会那样做,没有防备才被得逞。
江骁皱眉,语气更沉。
“准备全副武装去上班?”
“我又没这么说……”
白初被问得无语,怎么好像在暗讽她的意思呢?
又不是她故意受伤的,明明是人的问题,关她上班什么事。
她头一撇,不想说话了。
江骁看她这样,有些无奈。
他只是想说,不上班也可以,有他在。
可这话他不会现在说,因为清楚白初反抗情绪十分高涨。
这个小女生对自己的工作,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执着。
果然,白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忽然起身,转身就朝着一个方向走,一头扎进一个房间。
虽然对这里不熟,但布局基本都差不多。
白初进入厨房,也不管有没有东西,先翻箱倒柜地找。
她气闷,肚子也有点饿了。
中午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怎么喝过。
但这里到底是新居,有餐具却没食材,就两袋面两个鸡蛋几棵葱,似乎是负责装修的人遗留在这忘记拿走的,台面倒是清理得毫无痕迹,不像被用过。
白初找出锅,接水准备煮面,她不想折腾了,直接水煮面随便吃点,正煮着呢,背后脚步声靠近。
白初故意不理会,生气。
却在这时,旁边忽然递过来剩下的那把面。
“多煮点,我也吃。”
江骁说得若无其事,仿佛刚才并没有不愉快过。
白初没接,没好气怼一句。
“你在外面没吃啊?”
“又饿了,不行?”
“……”
白初有点想骂人,但扁了扁嘴,到底是寄人篱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当是付房租得了。
一把夺过面,一股脑就丢进去。
“……”
看到咕咚咕咚冒出来的白沫,江骁的眼神多少有点意味深长。
但没多说什么,让她自由发挥。
白初主打一个旁若无人,煮好就捞出来,再用自带的油料包勉强煎了两个蛋,撒上葱花,就做好了。
她煮的时候只是大概估了个量,结果两大碗,盛好后,发现不好端,她又懒得走两趟,就想找找有没有木托之类的。
只是柜门刚要打开,江骁竟是又进来了。
他还是没说什么,径直走到料理台前,双手端起两人的面条,十分自然地转身走出去。
白初愣了愣,那声“烫”字都来不及出口,赶紧拿了筷子和汤匙,快步跟出去。
一到外面,就看到江骁在擦手。
白初定睛看了一眼他的手指,微微发红。
刚想说话,就听得一句:“坐下吃吧。”
江骁说完,朝她伸手要餐具。
白初不由多看他一眼,胸腔凝练的那股子不开心似乎一下散了不少,她递出去,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两人面对面,吃这么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
不知怎的,白初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要知道,从他们两个相识的那天算起。
居家吃饭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更别说是她亲自下厨,江骁做饭的次数似乎还多了那么一两次。
但身体足够疲惫时,碳水就是最治愈的。
白初夹起几根粗面条,吹了吹准备吃,却在这个时候,热气蒸腾中,一个白里透黄的东西送进了她碗里。
白初一怔,疑惑抬头。
只有两个鸡蛋,当然就是一人一个。
“跟你换。”
江骁淡淡,将碗推了过来。
“换什么?”
白初都听懵了,都是鸡蛋,难道她碗里的比较香吗?
“……葱花。”
江骁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视线别向一边。
听到这两个字,白初甚至以为是自己身体状况不好听岔了。
几乎没多想,脱口而出:“你不是不吃葱花吗?”
“现在吃,不可以?”
江骁的目光扫过来,语气幽深。
白初有些无语,懒得为了几颗葱花跟他争论,直接用汤匙舀给他,一粒不留。
看着自己碗里绿油油的一片,江骁的表情说不出的凝重。
但他还是端回去,似乎真的要吃。
烫伤的人对这个有忌口,他并不想让白初碰。
不如多给她优质蛋白,早点好才看着不会心烦。
白初无所谓,先喝了口热汤,再美滋滋地吃起煎蛋,似乎在这种时候,吃得越简单,就越容易让人觉得幸福。
在白家,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饭了。
白溪薇母女对食物十分苛刻,每顿都是山珍海味。
她不上桌,吃剩饭也都是那些。
但在白初的记忆深处,就是有那么一碗让她难以忘怀的清汤面。
那是属于她妈妈的味道,无需太多点缀,葱花蛋足矣。
其实在白初年幼时,她家里条件也不算多宽裕。
后来发迹了,才有现在的白氏。
当年,她赤脚坐在小餐桌上。
即便妈妈的面容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记忆中氤氲的热气,弥散的香味。
此时此刻,似乎重新回到了她身边。
白初咬下最后一口煎蛋,不知怎么的喉咙有些发粘,抬眸看向对面的江骁,他正安静地吃面。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停了一下看过来。
这一瞬间,四目相对。
两人出奇地都没有说话,目光却默契地停留了两三秒。
江骁平静的眸底,像是能纳进这世间的所有。
白初望着他,小鹿眼清澈如水,能陪着她这样吃饭的,只有她真正的家人。
但顿了顿,她忽然护了一下自己的碗。
她碗里可还有一个蛋呢,说好的以蛋换葱不能反悔。
江骁微妙扬眉,却是很轻地嗤笑了一声。
连汤带葱,喝了一口。
偶尔吃点不一样的,似乎也不错。
吃过饭,白初就去简单擦了擦身子准备睡觉。
她很想洗个澡,但医生叮嘱不能碰水。
但真的要睡,也是个问题。
白初站在床边,叉腰思考半天。
她不算是睡觉很老实的那种人,半夜要是翻身压到伤处,不得疼死,但总不能站着睡,想了想还是趴着得了。
可刚要上床,洗完澡的江骁光着上身就过来了。
先她一步,躺到床上,结实的胸肌在夜灯的映照下,闪出诱人的光泽。
白初僵住,狐疑瞪他。
“我可是伤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