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这天天空阴沉,早起地上湿了一片,刚下完小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咸的味道,云朗来报,东西已采买齐备。薛子衿大喜:“正好今日雨后无事,且把这事给办了吧。”
云朗将一应物品放在檐下,正准备离开,被她叫住:“绿绮,端杯姜茶来。”
“是。”
薛子衿笑魇如花:“云朗,你喝了茶再走。”
“谢王妃赏赐。”云朗恭敬接过茶杯,抱在手里心,薛子衿再三催促,他才张嘴喝下。
“春燕,春香。”
“奴婢在。”
“你们俩别傻站着了,替我把宋大娘叫过来帮忙去皮,再请她多带几个盆盂。”
“是。”
五六人围坐着干活,或去皮,或清洗,几人说说笑笑,丝毫不像是主仆。
齐天影刚忙完皇帝交办的祭祀有关事务,这几日得了闲。此时立在门口,云韬接到一封密信交于他。
“云韬,王妃可有异动?”
“没有。您还是不放心么?”
“不知道。”
齐天影确实不知道,远远望去,见她和王府仆人相处如此融洽,心中的笑意流向了唇边。
“王爷,您笑什么?”
“胡说,本王什么时候笑了。”
云韬身子凑近他身旁,调皮地又问了一遍:“您到底在笑什么?”
齐天影斜着眼看他,也不恼,向他解释着:“本王想起你曾说她狂暴异常,云朗又说她勇猛刚毅,再看现在这副模样,觉得好笑。”
云韬微微一怔,问道:“勇猛刚毅?”
齐天影又说:“就在你云雾山之行回来的前一天,云朗随她上街,亲眼看见她痛骂李丰,竟然还冲他抡起棍棒……”
“可是宰相之子李丰?”
“正是。”
云韬错愕不已:“王妃这是惹了大祸了,却是为何?”
齐天影忽然面色沉静:“那浪荡子竟敢当街调戏夫人,岂不找死?”
“原来如此。”
“放心吧,此事没完。”
云韬突然噗嗤笑了起来:“王爷有些不同了呢。”
齐天影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故撵他离去。
“小姐。”
“嗯?”
“王爷刚刚似乎在看您。”薛子衿抬头果然见他望向这边。
薛子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在看我?说不定看的是你。”
“小姐!您又混说。”
“嗐,我很大度的,要不明日我禀告王爷,让他纳你为妾?”
绿绮又羞又恼:“小姐你再说,奴婢就不理你了。”
“哟,别呀!那封你为侧妃可好?”
众人嘻嘻哈哈地笑着,绿绮撒开东西,转身跑开了。身后的几人笑得更欢了,只不过没人注意到绿绮的脸上隐隐有些黯淡。
午膳时间,席上齐天影时不时地瞟着薛子衿,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到最后实在受不了,放下筷子,转头冲着他:“你……算了。”
用完午膳,薛子衿吩咐厨房:“宋大娘,劳你跟大家将梨切成小块,我待会用。”
“哎,您放心。东西交由我们来熬吧。”
薛子衿却说:“我闲来无事,就当解解闷。”话是这么说,其实她还挺喜欢捣鼓这些东西的,看着众人喜笑颜开地吃着她弄的这些东西,心里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熬冰糖雪梨桂圆红枣羹本不难,主要是费时间,需要看着火候。需将这梨和水煮至半软,再加入桂圆和红枣熬至汤变了色,待桂圆肉厚墩墩的,再加入糖,熬到红枣虽软但还有形,汤汁变浓稠,梨块软烂就好了。
正好赶得上晚膳,又给众人分食,府里家仆自是感恩戴德。齐天影竟也配着多吃了几块栗糕,钟灵儿见此止不住地称赞:“王妃好手艺,我以后可是要心心念念这美味了。”
薛子衿顿时绽开笑脸:“是嘛?灵儿喜欢就好。”她十分开心,觉得有如此貌美女子的夸奖,更加鼓舞人心。
第二日,直到用午膳,也不见薛子衿的身影。齐天影差云韬去请才知道她生了病,饭也顾不得吃,急忙赶去看望她。
一进屋内,就怒气冲冲地责问:“为何不早早禀报?”绿绮和春燕、春香三人跪地。
绿绮跪在地上回话:“回王爷,早起时,小姐说她今日不用早膳。奴婢以为昨个累着了,想着多睡会也好。直到正午,见小姐还没睡醒,这才发现她生了病。奴婢不是有心的,请王爷恕罪。”
“不尽心伺候王妃,还百般推诿,去领家法。”
三人吓得立即叩头求饶:“求王爷饶命!”
云朗连忙说道:“王爷且先息怒,责罚奴才事小,救王妃要紧。此时若全罚了,则没有一个合适的来伺候王妃更是不妥。”
“也罢。”齐天影见她躺在床上,小脸通红,浑身发烫,似是梦魇,心中焦急万分:“郎中呢?怎么还不来?”
钟灵儿立在一旁,见他如此,心中堵得慌,又不好转身就走,心里更加吃酸粘醋。
“王爷,郎中来了。”
“快!”郎中简单面诊之后回话:“夫人外感风邪,热邪郁结,寒热错杂……”
齐天影不耐烦:“少废话,说重点,夫人究竟如何?”
“王爷无须担心,夫人只是受了风寒,吃几服药就好了。”
“云韬,快,按药方抓药。”
“是,您这边请。”云韬引郎中去开药,齐天影这才稍稍定了心神,一手握住她滚烫的手,另一手擦拭着她额头和脖颈上的汗。
“你们都下去吧。”齐天影屏退了众人,一刻也不离开她,想到新婚那日她睡得那样安详,心中越发心疼。绿绮端来熬好的药,他亲手喂她喝下。整夜陪在床边,第一日服了药,果然烧退了些,云韬劝他吃点东西,他却说吃不下,无奈,绿绮开口:“王爷还是去吃一些吧,奴婢给小姐擦洗身子,换身衣服,好让她舒服点。”
“是呀!”
“也好,若有什么情况,务必来告诉本王。”
“王爷放心。”
待他走后,绿绮褪去她的衣物,仔细擦洗身子,又换了干净的衣服,端着盆走出来。齐天影这才急急冲进去,又守在床边。
第二日的夜晚,竟又烧起来,第三日傍晚时分身上又红了起来,直到半夜烧得烫人。齐天影气得咒骂:“匹夫!庸医!”
于是第四日天刚刚擦亮,又着云韬去请郎中。他正出府门,撞上一人,待看清后,不胜欣喜。二话不说,直拉着他冲进屋内:“王爷!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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