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你?”
小胖白猫往后退了几步,缩到桌角下,只露出半个猫猫头。
“见到我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意外?”
玖茴掀开被子坐到桌子旁,单手托着下巴,朝小胖猫招手:“躲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小胖猫警惕地看着她:“逃出来之前我特意打听过,这边住的都是小宗门来客,你为什么会住在这边?”
“这不是巧了么,我就是小宗门弟子。”
玖茴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另一杯往旁边推了推,朝小猫一挑眉。
“你加入小宗门干什么,来做奸细的?”
小胖猫不情不愿跳到桌子上,舔了一口茶:“呸呸呸!”
人类为什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真是让虎恶心的习惯。
“外出求师学艺而已,你别满脑子阴谋诡计。”
玖茴嫌弃地挪开杯子,免得对方呸出的口水溅到自己杯子里:“小宗门又怎么了?我的同门各个都是人才,宗门里风水也养人,特别旺我。
你呢,你怎么被九天宗抓起来了?”
玖茴说的话白奇一个字都不信。
当年它只是抢她一个鸡腿,就被她摁在地上打断一条腿,整整养了大半年才好。
等他养好腿伤出山,才发现漫山遍野都在传它欺负几岁小孩子,让它丢尽颜面。
“虎大爷能被人抓起来?我那是被一个狐狸精给骗了!”
提到这件事白奇就怒不可遏:“他跟老子说找到个好出路,带我一起去吃香喝辣,没想到是骗老子来给人当坐骑,老子堂堂虎界霸主,能受这样的屈辱?!”
“哦,所以你就趁着九天宗弟子忙着清查魔教之人,偷偷摸摸变成小猫咪逃出百兽园,然后混进小宗门,让人带你离开?”
玖茴伸手捏了捏他肚子上的肥肉:“吃得还挺胖。”
传闻穷奇凶神恶煞,不听好人言,专听坏人话。
这蠢猫身上有没有穷奇血统她不知道,但这听坏人话的毛病,倒是有几分穷奇遗风。
“我、我那是权宜之计。”
白奇蹬着后腿挣扎了一番,挣扎无果后把自己彻底摊成一块猫饼,生无可恋道:“小妖女,你别太过分!”
“哦?”
玖茴揉它的猫头,毫不畏惧。
“难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你不是人而是妖?”
白奇忍无可忍:“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谁跟你一头杂血老虎同归于尽。”
玖茴手指一弹,白奇在桌上打了个滚。
“你要不猜猜看,如果现在我大喊一声有妖怪,你会有什么下场?”
用引水术给自己洗干净手,玖茴慢悠悠擦着指尖:“我在问仙台拜的宗门,由宗门玉珏测过资质,你说我是妖,谁会信?”
“不过是一只妖怪,逃跑时被宗门弟子发现,想陷害无辜的宗门弟子罢了。”
玖茴笑眯眯拉了拉它的耳朵:“你说对不对,小白猫?”
白奇吓得耳朵都立了起来,它的爪子在桌上挠了挠:“说吧,你要怎样才愿意带老子……”
它瞥了眼玖茴,忍气吞声地改了自称:“你要怎样才愿意带我离开?”
玖茴笑而不语。
“大不了我跟你结契,给你当坐骑。”
白奇自觉忍辱负重到了极点:“给你当坐骑,总比给其他人当坐骑好一点,但你要包吃包住,我每顿饭都要有肉。”
“结契?”
玖茴在白奇脑袋上狠狠揉了两把:“结契要用我两滴心头血,看似禁锢了你,实则对我也不安全。
万一哪天你宁可拼着命不要,也要拿那两滴心头血算计我,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大家都是体面妖,别拿人修不知道的事来糊弄我。”
“你这妖女,疑心病怎么比人类还重?哪个妖能拼着命都不要,跟你结契当牛做马,就为了算计你?”
白奇见玖茴油盐不进,有些气馁:“说吧,你怎么才愿意帮我?”
“你先乖乖待着,看我心情。”
玖茴从纳戒里掏出一粒丹药,塞进白奇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白奇发出一声惨叫:“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
见白奇伸爪子疯狂挠喉咙,玖茴摁住它爪子:“行了,给你吃的是化妖丹,此丹帮你掩盖妖气。
这药在妖界卖两万灵石一粒,看在当年你被我打断过腿的情分上,给你减点价,一万八千灵石记账上。”
白奇:“……”
如果不是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它能被狐狸精骗来给人当坐骑?
一万八?
不如要它的命!
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行,等我安全逃出去后就还你。”
反正他是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讲究欠债还钱那一套!
“老实睡觉,别发出声音吵到我,不然我把你熬虎骨汤。”
玖茴扔给白奇一床被子,躺回了床上。
白奇艰难地从被子里爬出来,看了眼已经躺在被窝里的玖茴,恶狠狠地磨牙。
在玖茴翻身时,赶紧把脑袋趴回去,闭上了眼睛。
做老虎的,就是要能屈能伸,才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它舔了舔舌头,这小妖女真有钱啊,化妖丹这么少见的东西都能拿出来,如果它……
“啪。”
一粒小石头砸在它脑门上。
“赶紧睡觉,不许胡思乱想,再想就炖了你。”
白奇:“……”
呸,就知道这妖女不是什么好东西,五岁能打断它的腿,十八岁就能要它命了!
天光大亮,九天宗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仿佛谁都没有受到魔教中人潜入的影响。
至于百兽园里丢了一只妖兽,更是不可能引起宾客们的关注。
玖茴与祉猷盛装打扮,天一亮就被玉镜带着去拜访长辈。
九天宗的这些长老们对她们态度虽然算不上热情,但出手都很大方。
拜访一圈下来,玖茴收了不少丹药灵石跟法器。
“庆典快要开始,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他们。”
玉镜整理了一下衣衫:“你俩要记住,尊重长辈是我修仙界传统之美德。”
“嗯嗯,徒儿记下了。”
玖茴摸着荷包心满意足,下次她还来。
“走吧,该去吃席……”
玉镜摸了摸鬓边的钗:“该去为银籍真人道贺了。”
师徒三人不紧不慢朝前走,祉猷看了玖茴一眼,玖茴没有理他。
走了一段路以后,他又看了玖茴一眼:“你今天好像没有跟我说话。”
玖茴双手环胸:“你不爱说话,我跟你说什么?”
祉猷茫然看她。
“昨天那些宗主赶来时,你躲在角落里一句话也没说。”
玖茴比出一根手指:“身为同门,在万火宗宗主冤枉我时,你在干什么?”
祉猷认真回忆:“我在掏剑。”
“掏剑干什么,跟万火宗宗主打架?”
玖茴恨铁不成钢:“你能打过他?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占理又打不过对方的时候,就应该动嘴不动手,坚决不吃一点亏,懂不懂?”
祉猷不太懂,但他不敢说不懂,于是茫然点头。
“一看你就没懂,难道你小时候没跟友人吵过架?”
玖茴叹气。
祉猷缓缓摇头,认真地看着玖茴解释:“对不住,我自出生就被关在山中的宅院里,没有交过朋友,也不懂在人多的场合如何讲话,是我做得不好。”
玖茴松开环在胸前的手,伸手在祉猷肩膀上拍了拍,动作格外温柔:“没事,以后我教你。
这是今天早上我在九天宗东厨拿的点心,分给你一半。”
祉猷往前挪一小步,离玖茴近了一点点:“嗯。”
玉镜假装不知道两个徒弟闹了小别扭又和好,她指着远处一座黑塔:“那里是镇妖狱,听说里面不仅镇压着作恶的妖魔,还镇压着一个修行万载的大妖,你们两个游玩时,一定要避开此处。”
黑塔静静矗立,四周漂浮着灰蒙蒙的雾气,塔角悬挂的铜铃在风中发出声响。
这个声音并不悦耳,反而让听着的人心生沉闷与恐惧。
玖茴停下脚步端详着这座塔,片刻后收回目光:“为什么不杀了那只妖,而是把它囚禁在塔中,九天宗不怕它逃出来?”
“也许有些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玉镜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有传言说,这只妖是被步庭骗入塔中,而非九天宗抓住的。”
“能不能逃出来我不知道,反正咱们离远点。”
玉镜双手交握在小腹前,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好事轮不上咱们,坏事也别来沾我们的边。”
玖茴点头,祉猷见她点头,也跟着略点一下。
玉镜腰间的宗门令牌亮了亮,她转身对两个徒弟道:“陶城主有事相邀,我先过去一趟,你们俩直接去设宴堂等我。”
玉镜刚走不久,玖茴、祉猷就与神极门弟子迎面碰上。
“我就说二位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你们。”
神极门弟子把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奚落道:“今天穿得倒是人模狗样,难道是拿了我们的灵石,有钱买新衣服了?”
“像这种穷乡僻野小宗门,不就是靠着乞讨过日子?”
掌派大弟子因玖茴被师父当众打了一巴掌,对她十分记恨:“瞧你长得有几分姿色,不如叫我两声哥哥,我赏你两块灵石?”
说完,他假意伸手去够玖茴的袖摆,意图羞辱恐吓她。
这种胆小爱哭的小姑娘,最好对付不过。
然而当他刚伸出手,对方就飞出去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下一瞬,跟小姑娘一起的那个小白脸也跟着飞了出去。
掌派大弟子:“……”
发生了什么?
“啊!”
玖茴躺在地上,发出痛呼声。
“啊——”
祉猷跟着发出一声略显呆板且平静的呼喊。
玖茴趴在地上看他,表情一言难尽。
学得很好,但下次别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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