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你也不用纠结什么了,等他们那边稍微安稳下来,直接去找那个陈元生谈。”
“我觉得,他如果懂事、懂人情事故的话,看在你的面子上,应该会做出让步。”
“如果一点都不肯让步,那这个人就是刻薄寡恩的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这种人不必惯着,你可以去找市委领导帮忙,再或者直接撤资,毕竟我们的心尽到了。”
“让步的少,比如说三十万、五十万,说明他还稍微有那么点人情味,那就答应他,就当还他这个人情了,以后也就没必要来往。”
“如果他让步的多,比如一百万,二百万,这个人就能用,那就给他一些建筑项目,让他赚一些把人情补回来。”
“你刚去青州发展,总要结识一些生意上的伙伴,这些项目给谁做不是做,而且按照你这么说,陈元生似乎还挺有能量的,可以培养一下。”
宋乔安沉吟片刻,笑了笑道:“知道了老爸,我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见他,其实担心的就是他仗着人情狮子大开口。”
宋晋生:“嗯,我能理解。乔安,我不是常说嘛,做生意,就是互相成就,总想着把最后一个铜板都赚到手的人,是长远不了的。”
“如果是可用的人、可信的人,那就不用太过计较暂时的利益得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补回来了。”
“咱们去青州投资是巧合;碰上陈元生带你找大夫给我治病,也是巧合;你的第一个房地产项目,又碰到他,还是巧合,这大概就是缘分,是天意。”
“你放手去做,我反倒觉得,这件事大有可为。”
…………
电梯门缓缓打开。
林菲和一脸神秘兮兮的王思璐从电梯内走了出来。
省台的晚间新闻虽然是录播,但一般都在晚上7:30以后开始录,林菲又是频道栏目的副主任,稍微忙上一会,回到家便要晚上九点左右。
今天王思璐去省台找她,说是有重大发现,神神秘秘的,非得回家再说。
打开房门,开灯、换鞋,挂包,林菲动作连贯。
王思璐有样学样,但挎包却没有摘下。
林菲也有点无奈,王思璐今天是赖上她的,无非就是想在这儿住一个晚上。
王思璐上班才一年多,住的还是市台的职工平房宿舍,到了夏天宿舍里有蚊帐都顶不住蚊子咬,而且还是双人间,晚上开吊扇都得对方同意。
所以王思璐但凡有机会,就跑来住一晚林菲的席梦思大床,盖着被子吹一吹空调,提前享受资本家待遇。
偏偏林菲还有点洁癖……
“喝饮料吧,晚上喝咖啡容易失眠,再说我也懒得给你磨咖啡豆。”
林菲指了指客厅的沙发,然后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
王思璐坐在沙发上笑嘻嘻的接过可乐:“林姐,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林菲一时没反应过来,抿嘴坐在沙发上,白了一眼道:“你当记者的出去采访,我怎么知道你采访了谁,别卖关子了,你都忽悠我一个小时了。”
砰、呲……
王思璐拉开可乐罐,吸了一口:“陈元生,我今天看到陈元生了。”
“陈元生是谁?”
林菲拿起桌子上精致的白色保温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疑惑的问道,因为这个名字她从来没听说过。
“呵呵!”
王思璐从挎包里先把上次从林菲这里拿走的那张素描递了过来。
“他?他叫陈元生?你真找到了?”
其实林菲还真没想过王思璐能找到本人。
毕竟青州市二三百万人口,凭着一张画的不怎么像的素描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她也是借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心态试试看。
“当然,菲姐托付的事情,我可比办自己的事还上心。”
王思璐说着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递了过来:“诺!看看吧。”
林菲接过照片,随便扫了一眼,上面的人居然大部分都认识:市局的林局长;宁湖区的周景民区长;宁湖区警署的赵新河局长……
她在青州电视台当过新闻主持人,各区的领导人物耳熟能详。
“嗯?你说的陈元生呢?”
林菲翻着照片,都没看到她要找的人。
王思璐咽下口中的可乐:“那个穿橘红色工作服的不就是陈元生吗?”
“啊?”
“他是工人?”
原来在林菲心中,陈元生即便不是黑社会老大,也该是个混的不错的小头目,更何况他还从自己这里“借”了40万走。
有这四十万起步,你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所以她根本就没注意照片里穿工装的人,虽然陈元生经常在C位。
林菲翻出其中一张陈元生的正面照端详起来,俏脸上表情变幻,杏眼美目中明显闪过一丝失望。
这世道,虽然很多人站在台上声情并茂:劳动最光荣;劳动者最美;劳动者凭体力赚来的钱,每一粒米都吃的踏实。
但你让他到工农一线劳动试试,他百分之百认为那是侮辱。
尤其像林菲这种早已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质量”美女,她每个季度喝的进口咖啡就超过1200块钱,那架德国进口的施坦威钢琴38万,哪个工人养得起?
就在那一瞬间,林菲心中对那个陌生男人的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当初陈元生如天神下凡般救了他,虽然强行“借”走了四十万,但那嚣张而强势的痞气、霸气、匪气,以及后来骑摩托车带着她公路上飞驰,那是她一生中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浪漫。
所以她才能勾勒出,一对男女骑摩托车在公路上飞驰的极富想象力的浪漫画面。
英雄救美,多么浪漫的故事。
但现实击碎了梦想。
他是个工人。
他只是个工人!
此刻,在林菲心中,宁可损失40万现金,也希望那个陌生男人永远保留在想象中,那将是值得用一生去回忆的浪漫。
但现在,她不敢去想。
因为一想起来自己曾搂住个工人的腰在公路上疾驰,就浑身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