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渝的注意力,却已然放在了霍衍身上。
她看到霍衍在看浦隋玉,尽管没什么情绪,但他的眼睛里有那个女人的身影,就已让她如芒在刺。
当一个男人,开始研究一个女人,对她好奇的时候,就是很危险的信号了。
姜不渝捏了捏手指,挤着笑说道:“礼物看完了,那,我们接着玩吧?”
她将箱盖合上,做出很宝贝的样子,先让霍柠帮忙接待客人,自己则亲自端着箱走入屋内。
她心里百转千回,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垂眸看了眼箱子,心像是趟进了火海,煎熬着。
浦隋玉送来这套工具,是什么意思,是她发现了什么吗?
还有霍衍,她应该怎么做,才能将他的部注意力都转回到她的身上,不留给那女人一丝一毫?
姜不渝一直在试图让霍衍同意与她去领证结婚,她连让他再求婚都不要了。没有结婚,她即使有未婚妻的身份,在这偌大北城始终是外人,是寄居在霍家宅子里的客人。
只要领证办成,就可以尘埃落定了。
可霍衍说,喜乐城出了事,他暂时没有别的心思。但他给她办了生日宴,算作对她的补偿。
霍柠说,苏裴文自从受伤后,脾气孤僻喜静,梧桐苑里不办热闹事。霍衍自己都没在这院子里办过什么宴会,为了她开了例外,已经表示出了对她极大的宠爱。
姜不渝在这点上,又找回了点自信。
霍衍心里还是有她的……
箱子放到桌面上时,姜不渝心不在焉,那箱底压到了她的手指,一阵钝痛疼得她回神。
她嘶了一声,指尖含在嘴里,身体重重的跌入沙发里。
外面隐约传来笑声,姜不渝却然没有了再出去的心思。
她害怕,又不得不去面对。
心事重重下,她站起身,却看到浦隋玉走了进来。
只她一个人。
尽管如此,姜不渝身还是竖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望着浦隋玉,皱起眉毛:“你怎么进来了?”
隋玉弯唇笑笑,转眸在四周打量了一眼。
去年冬天来了北城之后,霍衍就把东院的这套房间给了姜不渝。隋玉住过,房间里的布置却已不是她所熟悉的。
她买的那些东西,都被新的替换了。
她只是个过客,本来就没准备多少东西,隋玉不纠结在这点儿小事情上头。
她看完,转头看向姜不渝,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进来,你心里没点儿数?”
她的视线落在那口工具箱上。
那漫不经心的眼神,却让姜不渝的心头猛的颤了下,眼神闪烁起来。她支支吾吾道:“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隋玉的唇,弯起一抹讥诮弧度。
她的眼神太过犀利,姜不渝刚与她对视上,就转向了别处。
隋玉唇角的讥诮便更明显了。一个人是不是心虚,在这眼睛上。
“呵……”她笑,“我们俩,怎么说都曾经像是灯芯一样缠在一起过,与肚子里的蛔虫差不多吧?”
姜不渝抿着嘴唇,决计不松口,偏头看向了一边,面容冷傲。
浦隋玉看她一眼,道:“姜不渝,我听说了,你近来在修复圈很有名气,很多人都抱着堆碎瓷烂片来找你修复。”
“我也想看看,你的手艺,精近得如何了?”
姜不渝的身体绷紧如弓弦,望着她。
隋玉眼里还是带着那漫不经心的笑,她的指尖在那朵莲花上轻轻描绘,随后轻拍了下。
木质的箱子,发出砰一下闷响,如鼓槌敲打在姜不渝的心头,震得她浑身一凛,瞳孔都跟着颤了下。
隋玉对她的紧张视而不见,只淡淡笑看着她,“这工具是找人定做的,我也想看看,你用起来是不是趁手,如果不行的话,我再找那个师傅改一下。”
外间的人大约觉得姜不渝这个寿星休息了太长时间,进来找她。
见姜不渝与浦隋玉都在里面,气氛怪怪的。
谢小姐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在聊天呀?”
隋玉笑说道:“是啊,很久没见面了,就多说了几句。”
“哦。”谢小姐没多想,催姜不渝出去吹生日蜡烛,然后就出去了。
姜不渝仿佛找到了救星,拎着裙子往外走,“好,我马上就来。”
浦隋玉瞧着姜不渝逃似的身影,心中猜测更加肯定了几分。
姜不渝在她面前耍花招,还太嫩了点儿。
隋玉如是想着,可出去时,众人看她的眼神有点怪异。
隋玉走到连舟身侧,低声问他:“怎么了?”
连舟脑袋往她这边斜,轻声道:“姜不渝出来时,好像哭了。”
“你在里头跟她说什么了?骂她了?”
隋玉转眸看向姜不渝,见她的眼尾微微红着。
她碰到她的视线,还是畏畏缩缩的,看到即躲闪开,但在收敛起眼睫时,眼底闪过微光。
隋玉见姜不渝那躲躲闪闪的模样便懂了。
姜不渝做出被她训斥过的样子,又有谢家小姐作证,她在这些人面前红了眼,也许还强撑着说几句自己没事,还帮她这位良师益友说了两句好话。
她是寿星,人家好意请她浦隋玉来,她却把人训哭,瞧瞧,她这个朋友做得多么恶劣,多不懂事啊……
隋玉抿唇淡笑,不辩解。
草坪的一端摆放着烧烤架,有一个穿白衣的厨师在那刷烤肉,空气里飘着苹果木牛排的香味。
草坪中心的气氛却挺僵的,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冻肉,完凝固了。
这个时候,若隋玉提出离开,就落实了她欺负人的罪名。
明天太阳还没挂起,这圈子里就该传遍,她浦隋玉袭胸狭隘的又一罪证。说她不但管束连舟,赶走他的红颜知己,还要说她嫉妒姜不渝的名气超过了她,就拿出身份压人。
隋玉轻轻转着手腕上的红玉镯子,盯着那小推车上的蜡烛。
蛋糕是定制的,两层高,上面插了二十一的蜡烛字,被火光融化了一半。
隋玉笑了笑,抬眸看向姜不渝,下巴朝着那蜡烛点了点:“许愿了吗?蜡烛就要烧完了。”
众人:“……”
在场有些个人世家千金少爷参加过年家老太爷的宴会,见识过浦隋玉的强悍。她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改脸色的淡然从容,实在让人望尘莫及。
换个说法,就是她的脸皮忒厚,像是从没洗过澡的老牛皮一样,蚊虫不叮。
谢家小姐想,如果是她的话,被这么多人看着,早就羞愧的逃走了。
她扫了一眼隋玉,转眸看向姜不渝,安抚着说道:“不渝,赶快许愿吧。”
她冲着姜不渝使了个眼色,像是暗示姜不渝许愿,在修复技术上超过浦隋玉。
但姜不渝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嫁给霍衍。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趁着蜡烛还未熄灭,双手交握着闭上眼,对蜡烛许愿。
隋玉冷眼旁观,察觉到身侧有道视线在看她,她寻着那视线看过去,那道视线感应又没了。
隋玉重新将目光落在姜不渝的身上,看她吹灭了蜡烛。
章家小姐笑嘻嘻的轻推了下姜不渝:“许了什么愿望啊?”
姜不渝双颊绯红,含羞带怯的看了眼霍衍:“说了就不灵了。”
一番哄笑过后,姜不渝拿着切蛋糕的小刀子,一刀划拉下去,算是宴会正式开场。场地上准备了很多美食,但在场的都是保重身材的,对她们而言,玩胜过于吃。
他们开始玩起了小游戏,隋玉这种性子沉闷的,自然是排斥在了在了外头。
她也看得出来,这些千金少爷们合起伙来孤立她。
隋玉笑笑,叹了一声,都是陪着姜不渝做大孩子啊……
姜不渝自以为跻身进入了上层,这些名媛少爷们都是她得来的人脉资源。
她自以为凭着她的心机,可以拿捏住这些世家千金少爷们,可在那些人的眼里,她就是个单纯小姑娘而已。
谁玩谁啊。
隋玉饿了许久,连舟从烤肉架那里过来,手里端了一个白瓷盘,递给她:“饿了吧,吃点儿东西。”
今年的梅雨季漫长,导致雨季结束,气温就直往上蹿。到了夜间,闷热不减,像是天地间夹了一口焖锅。
隋玉虽然饿,但她是个怕热的人。她热得没什么胃口,捏着银叉随便吃了几口。
她想,霍衍那么有钱,为姜不渝准备这生日宴,怎么不到酒店里办去,热死了。
她往屋子里瞧了眼,那些少爷千金们早转移了场地,进空调间玩去了。
连舟见她兴致缺缺,他知道她热,拿了一杯绿豆百合汁给她:“喝点这个,凉的。”
隋玉手上托着盘子,没有空余的手,于是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这口绿豆汁,降得不只是天气的闷热,也降了点儿她的心火。
她虽然没有辩解,可被姜不渝这么摆了一道,心里能不气?
年如樱正与朋友们玩牌,往这边看了眼,见连舟与浦隋玉俩相处和谐,和洽得那么恰到好处,老夫老妻似的。
她想起在家郁郁寡欢的年如絮,唇角不由挂起一道讥诮笑容。
外面,连舟微微蹙眉:“看样子,姜不渝是不打算与你和解了。”
是他劝着浦隋玉来这生日会的,可他感受到了姜不渝的恶意。
她做出被浦隋玉欺负的样子,如果霍衍在意的话,等于是得罪了霍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