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出发啦!”
明明是好消息,可宁次眼皮还是控制不住的跳动。
宁次看着挥向自己的白刃,清晰的刀尖逐渐模糊。连带着他自己,一同被混乱的时空撕裂。
001是个自称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的系统。
可他却从不会主动多说一句--寻常人想都不会想到的问题,总会常态化的成为系统所谓“功能”。
每时每刻都在进行选择。问或不问,要问又要问什么。对于能够重启的人来说,时间的概念早就没有那么清晰。
无限和无限相行蔓延,走向宁次看不见的彼岸。
马到成功,没有马的人,如何走向成功?
这世界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一切成功失败早就在发生之前便被决定好了--客观条件也好,主观条件也罢。
他是在命运舞台上,被肆意玩弄的人偶。
即使,现在站在这里,改变着他人命运。
问题和线索被藏在宁次腹中,他做出了选择。
需要他知道的,自然会知道。至于其它--即使竭尽全力想要得到,也只会擦肩而过。
这是命运吗?这是轨迹吗?这不是偶然,这是必然。
日向宁次的选择,早在进行之前就被决定好了。
而决定其命运的并非旁人,正是他自己。
001有很多没有说--宿主没有问,001就不说。
时空撕裂,那只是眨眼间,他变成的时间轴上的一个点,变成了空间上的一个面。
四肢传来断裂感,却来得不切实际,好像是只是少年凭空想象出来的。
称不上一秒,连眨眼都称不上。
宁次清晰的在此刻认知,想要活动手指,却只能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
“001?”
宁次在脑海中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从001自称准备完毕之后,这个系统便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001不在这里。宁次很快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现在没有视野,眼前是各色混合在一起,像打翻了的调料盘--且调料盘的主人毫无艺术细胞。
可这远远称不上是 视野。
深入四肢百骸的疼痛...他从一个活生生的三维立体人被压缩为一个点或是一个面。日向宁次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这种感受。
但幸运的是,先辈们也有类似的经历。他们将一切无法具体描述的痛苦,笼统而准确的归纳为:
“生不如死。”
并没有过去很长时间,在这里,甚至没有时间流动的概念。
宁次转头看向四周,他认为自己正在转头。
事实上只是从一种状态切换成了另一种状态。没有步骤,没有间隙,没有肌肉运动的。
“转头”也好“动作”也罢,这都是属于三维立体人才拥有的特质。
在那边,也是相同的调色盘。
少年的世界,只剩下大脑还在持续运转。
晴空白云,正午却下了小雨。
好像还发生在不久之前,刚从忍者学校毕业的他们,遇到了当年第一个太阳雨。
半透明的雨滴,将光线分成无数份,能被人眼识别的,却堪堪只有几百种,甚至更少。
宁次站在屋檐下避雨,边上的天天看起来很兴奋。
她双颊开出玫瑰,唇角弯起,眼睛闪着光,连双手都放在胸前。
自然的,放松的,愉快的。
那天,宁次的白眼是这样告诉主人的:天天因为太阳雨而开心。
可边上的绿皮青蛙,却是一脸愁容。他好像要去修行,可被凯老师强行拉下来避雨。
明明这雨滴,挡不住他的青春,浇不灭他的热血。
“李啊!”
迈特凯长叹一口气,若有所思的将手放在洛克李的肩膀上。
“这也是修行的一环啊!”
“当你和爱人共度春光时,时间过得飞快。可当你的腿着火的时候,却觉得一秒钟都像是过了一年。”
“只有克服自己最原始的情绪,才能到达更高层次的世界。”
迈特凯说完,露出白色牙齿,夸张的向洛克李比了一个大拇指。
宁次记得自己当时对迈特凯的话嗤之以鼻:什么修行,不过是对洛克李特别关照的人生鸡汤罢了。
人总是有个人偏好的,如果不愿意顺着老师的爱好走,那便只能依靠自己。
现在看来,迈特凯却是少有的好人。
至少,迈特凯说得这句话,让现在的宁次重新找到方向。
“宿...主...!”
001的声音传入耳中,断断续续,闪了下便再次消失不见。
时间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宁次身上,方才也只是眨眼一瞬或是噩梦一场。
身上的血液还带着刺鼻的气味,身体却不像和扉间僵持时那样“轻松”。
他好像被拆开重组了似的--这一切都在告诉宁次方才的一切真实发生。跳脱于时间之外,才能够离开那个世间。
查克拉完全见底--比离开上个时空之前,还要干净。像是将一块滴不出水的海绵拧了又拧,直到干燥蓬松到,像暴晒一周似的。
宁次趴卧在原地,触觉、视觉、听觉、嗅觉正缓慢恢复。
调色盘中闯入的第一道光,是属于金属刀刃的。
青草的气味越发浓郁,胃腹中传来熟悉的痛感。
来人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响声,像是死神提了镰刀在一步步接近。
口腔被血腥气填塞,食管上下被液体撑开。
而此刻,宁次才中终于看清楚来者样貌。
他抬了眸子,一双白眼竭尽全力想要对焦--视野中的,是白发红眸的男人。
千手扉间。
在宁次的时间里,不到一秒前还要杀他的男人。
“001!”
宁次再次呼唤,可依旧没有回应。
系统不在。
少年苍白的唇瓣被咬出点点血色。眼前是千手扉间,身下是草地...听着声音,后方应该是溪流。
云在天上飘,鸟在林里飞。
可宁次看不见。
他纯白色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千手扉间红色的眼睛,里面装着他看不明白的情绪。
是白眼出了问题吗?还是查克拉不够?
不,宁次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铁棒搅匀了,从后脑到前额传来钝痛,连带着眩晕和胃部出血,要将少年整个吞下。
是恐惧。
吾命休矣的恐惧。
他是在害怕扉间吗?
还是在害怕死亡?
宁次不知道,思考这件事本身,已经在此刻停止。大大小小的悲伤和喜悦掺杂在一起,最终变成了调色盘的颜色。
他看了一会扉间,再次垂眸。
思考并没有回到少年身上,头痛也没有消失。
算了...他这样想着,将头侧向一旁。
他的身体在代替大脑思考,他是受激素控制的人。
也是受安慰剂控制的人。
“呕...”
血液顺着少年的口腔,从胃腹中流出。粘稠的血液混着胃部各样液体,挤在食管,争先恐后来到外面的世界。
带着少年的忧愁,恐惧...
带走了少年的头痛和意识。
也带来了,男人的不知所措。
“喂!你!”
扉间还没来得及说话,少年便已经直挺挺倒下,没了动作。
风吹草动,可来得真不是时候。这风一来,倒是让扉间更觉得宁次命不久矣了--在战场上送走的敌人战友,也多是被风吹着吹着,便和草一起走了。
扉间蓝色的铠甲被红色血液染上绝望的颜色,怀中多了个软趴趴的少年--正是红色染料的制造者。
宁次被小心的圈在怀里。男人很高,面上多了些时间的痕迹。少年却还是没有长开的模样,一如十二年前。
千手的野良,宇智波的战利品,邪祟,云游商人...
宁次有很多名字。可十二年很长很长,足够千手扉间逐一研究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