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曦最讨厌阴雨天, 也最讨厌蠢笨的人。
没想到这两样都集齐了。
他不明白，爸爸来学校开家长会，为什么要把那个烦人精也带来。
他冷冷瞥着乖巧坐在身旁的女孩, 不屑地把脸转向窗外，把车窗放下, 不想跟她呼吸同一片空气。
“阿嚏~”
女孩打了个喷嚏, 前面开车的叶承低声说了句：“曦曦, 遥遥冷，把车窗关上。”
烦人精就是麻烦！
叶曦愤愤不平地把车窗关上, 不满地问爸爸：“为什么把她也带来？”
“给遥遥办理入学手续。”叶承在后视镜看看两个小孩, 无声一笑, “以后遥遥就跟你一起上学，你要照顾好她。”
“什么！”叶曦觉得晴天霹雳，“她还要跟我一起上学？她要在奶奶家长住？”
叶承的黑色保时捷停在了校门口的停车位上，下了车, 给两个孩子打开车门，一手牵着一个，往学校走去。
虽然叶曦才上了一学期的学, 但几乎全校师生都知道他, 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尽管他冷冷的不爱理人, 但同学们都很喜欢找他玩, 甚至许多高年级的女生还说过，长大要做他老婆。
对此叶曦嗤之以鼻，觉得她们既幼稚又愚蠢, 智商的优势让他很难交到好朋友。
叶承把叶曦留教室，嘱咐他等自己一会，然后带着漆遥去教务处, 办理入学手续。
叶曦还沉浸烦人精即将跟自己一起上学的烦闷中，几个路过的高年级学姐走到他的课桌前，放在他桌子上好多零食。
并不喜欢吃零食的叶曦，漠然地看着她们。他如果不板着脸，她们就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特别讨厌。
“叶曦，刚刚那个帅叔叔，是你爸爸吗？”
叶曦拧起眉看着她们，缓缓点头。
“你爸爸好帅啊！叶曦，我要当你后妈！”
叶曦：……
一群无脑的小学生。
小小的身影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教室，朝着二楼的露台走去，想要清净一下。
露台在教学楼中央，四周有密实的围栏防止学生攀爬的，但也一定程度的阻隔了视线。
好在露台上有一个学校校徽的大雕塑，他喜欢站在雕塑的台阶上向外眺望。
可刚踏进露台，他就看见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拿着手机一边录像一边碎碎念。
又是那个烦人精，叶曦转身想走，想了想，凭什么他走？
他踩在雕塑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刚想出声让她走开，却没想到突然飞进来一个足球，擦着漆遥的身边，砸在了围墙上。
足球力道很大，瘦弱的漆遥向旁躲避的时候，绊倒在地，幸好拿稳了手里的手机，没摔在地上。
追着足球进来的是一个小胖子，应该是高年级的学生，不仅没管摔倒在地的女孩，还很没礼貌地指着滚到她身边的足球喊道：“喂，把足球给我捡起来！”
漆遥低着头长发自然垂下，默默把手机收了起来，然后抱起足球站了起来，浅粉色的裙子粘上了土尘。
就在叶曦以为她会乖乖还给小胖子的时候，她却举起足球，纵身原地跳起，将手里的足球扔出了露台围栏外。足球掉到楼下。
“你干什么！”小胖子大吼了一声，立刻跑过去看自己的足球。
扔完球的漆遥快步向露台门口走去，她知道叶叔叔就在对面的教务处，否则也不敢惹怒小胖子。
可一转身，却发现了站在台阶上的叶曦，他正双臂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漆遥水润的眸子暗淡了一瞬，平静得不像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镇定，转过头，对追过来要打她的小胖子说：“这是我哥哥。”
小胖子这才发现一旁的叶曦。
叶曦在学校很有名，而且常跟高年级的男生一起玩，在学校里没人敢惹他。
小胖子瞪了漆遥一眼，转身跑出了露台，下楼捡球去了。
“谁是你哥哥？”
叶曦从台阶上一跃跳了下来，逼近漆遥身边，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探究，“烦人精，没想到你还两副面孔呢。”
漆遥的眼神不似他以往看到的那样纯真无邪，浓密的睫毛随着水润的眼睛眨了眨，缓缓叹了口气。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不装了。”
女孩语气淡淡，虽然还是奶声奶气的，但不似平时的甜腻。
“我只是想寄宿在你爷爷奶奶家，不想跟你有冲突，上次跟着你也是有别的原因。我可以保证以后你来叶奶奶家我会躲起来不让你看见，请你也别再跟我作对了。”
叶曦撇了撇嘴，“哦，在爷爷奶奶家躲起来，却天天在学校烦我？刚刚不还跟那个小胖子说，我是你哥哥吗？”
女孩面色一滞，举起三根手指：“我只是怕那个男生欺负我，我保证以后不再打你的名号了。”
“那不打我的名号，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实力不允许的情况下，我会找到新的靠山，实力允许了，我会自己摆平。”
女孩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露台上，叶曦突然间发觉，这个烦人精好像也没有那么蠢。
“你们怎么在这？”叶承站在露台门口的走廊上，朝他俩招招，“遥遥的入学手续办好了，下周一，你跟曦曦一起到这上学，好吗？”
漆遥点点头，弯着眼睛甜甜脆脆地说：“谢谢叶叔叔。”
看着她装乖巧的样子，叶曦撇唇轻笑，突然仰头对爸爸说：“爸，今天我想去奶奶家住。”
漆遥蓦地转头，满眼诧异地看向他，迎上了他眼底带着坏笑的目光。
——
晚上到了兴茗区别墅，跟着叶曦挥别了叶叔叔的车，漆遥先一步走进了房里。
她履行着自己的承诺，回到自己房间，把门锁了起来。
叶曦把视线从楼上收回，咬了一口奶奶切的水果，打着游戏机。
又通关了，他把无聊游戏机放下，顿觉百无聊赖。
杨织纳闷地问叶涛：“遥遥今天怎么了？回来就把自己锁屋里了，平时都要跟我们聊会天，才上楼写作业的啊。这水果也没吃。”
无聊中的叶曦突然想到，这个房子里还有个有趣的事。
他端起水果盘，转身向楼上卧室走去，“我去给她送水果吧。”
他敲响了漆遥卧室的门，没一会，门开了。
漆遥看着站在门口，嘴角噙着坏笑的男孩，愣怔了一瞬，下意识要重新关上门。
门被男孩用力抵住，瘦弱的漆遥没有力气，差点被撞倒，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叶承看着她警惕的眼神，把水果盘往桌子上一放，坐在椅子上，指了指水果盘：“给我剥葡萄！”
漆遥眼眸压了下来，一动没动的站在那里，清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不是说好，我不打扰你，你不作弄我的吗？”
“我只答应你不打扰我，没说我不作弄你啊。”
他十分恶趣味地喜欢看她真实的一面，像只小野猫，随时准备炸毛。
“那你怎么才能放过我？”
叶曦指了指水果盘，重复了自己的要求：“给我剥葡萄。”
看着她咬着牙嘟着脸，手里恶狠狠地剥着葡萄皮，应该是把葡萄当做他的皮在剥了。
一颗绿色晶莹的果肉被放在盘子里，叶曦不满地摇摇头：“你直接喂到我嘴里，葡萄汁很黏的。”
漆遥抬眼瞪着他，水润润的眼里透着怒火，手里的葡萄被她狠狠攥在手心里，捏出了果汁。
小野猫炸毛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叶曦蓦地一笑，深褐色的桃花眼尾微扬：“欺负你啊，不明显吗？”
——
周一，漆遥正式入学，跟叶曦同样是一年级，在他隔壁班。
漆遥凭借甜甜的长相和活泼的笑容，很快就跟大家熟悉起来。
她很懂得怎么获得大家的喜爱，也在新学校混得如鱼得水。
所以叶曦不明白，她每次在大家面前还笑着，为什么转过身就收敛了笑容？
尤其在脱离人群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独自坐着眺望远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小年纪，心里像是压着十分沉重的包袱，让她没办法像同龄人一样幼稚的欢笑。
“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事，跟同学们也都玩得特别好。”
手机屏幕里是漆遥白嫩消瘦略带婴儿肥的小脸，笑容很甜，“妈妈，如果手术结束了，给我回个信息吧，我想你了。”
视频录制完毕，发了过去，熄暗了手机屏幕，黑色的屏幕上赫然出现了叶曦的脸。
漆遥猛地转头，站起身，绕过他准备离开露台。
“原来你录制那么多视频，是在给你妈妈发啊？”
漆遥没想到叶曦会跟上来，他平时在叶奶奶家欺负她还不够，现在已经升级为在学校欺负了？
“对了，我看你跟同学关系挺好的，怎么还到处找高年级男生玩？是在找你说的那种靠山吗？”
她很想回一句“管你屁事”，但没敢说出口，怕他变本加厉地欺负自己。
她走出教学楼，一眼看见她这两天正在示好的一个六年级的学长，她要发展他成为自己的靠山，这些天没少给他买饮料和零食。
“大姚哥！”
她甜甜地叫了一声，快步跑到了他身前。
学校里大家都这么叫他，他长得壮实，人却憨憨的，好骗还没人谁敢欺负，适合当靠山。
大姚对这个总给他买零食的小学妹挺喜欢的，憨憨一笑：“小遥遥。”
“大姚哥，我可以认你当哥哥吗？我可以每天都给你买零食。”
“行啊！”大姚当然乐得高兴。
“大姚哥，你真要认她当妹妹吗？”
叶曦突然出现，斜靠在树干上，树荫遮住洒在他脸上的阳光，悠悠地说：“你知道，我是她的小叔叔吗？”
漆遥脸色一变，直觉他要坏自己的事。
“你如果认她当妹妹，那你也得叫我小叔叔，你就比我小了一辈，你可想好。”
大姚抓了抓后脑勺，立刻摇了摇头：“那不行，我大姚哥在咱们一中那可是大哥大，我怎么能叫你小叔叔呢？那我不认她当妹妹了，你还得叫我哥啊！”
漆遥低垂着头，用力攥着拳，长发散下遮住了脸，看不出她的表情，但从她起伏的胸口来看，应该是在生气。
叶曦好心情地挑着唇，附身歪下头，企图看她炸毛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说。
“要不然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找个靠山，我就不给你捣乱，行吗？”
漆遥用力用头磕了一下他的额头，转身跑进了教学楼里。
叶曦捂着头，却蓦然一笑，迎着阳光，露出白白的牙齿，难得笑得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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