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迟非晚和宋今安一起在菜市场买菜,这还是第一次二人并肩并走着,有一点不习惯和尴尬。
宋今安主动找话题:“你一个人来京城读书,没有跟家里人住在一起吗?”
他知道迟非晚不是京城人,也多多少少在同学那里听过,迟非晚七岁就来京城的故事。
迟非晚摇了摇头,“跟我三哥一起。”
“你家长……”宋今安欲言又止。
迟非晚笑了笑,知道他要问什么,“我七岁就被送到京城读书,我家里人要是担心,就不会留我一个人在京城,何况,家里人一直都有派人在暗中保护我,虽然没什么作用,可在这十几年来,我的确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她的眼眸宛如深邃的湖泊,湖面上荡漾着淡淡的忧伤。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如同薄纱般轻轻笼罩着她的眼神。
宋今安有种直觉,表面上风风光光迟家大小姐,其实并没有如此。
外界都说,迟非晚是迟家的掌上明珠,可事实真是这样吗?谁家的掌上明珠会在七岁时独自把她留在京城。
真正受到珍视的子女,父母都是舍不得子女离开自己身边的。
话题好像被引到了尴尬的位置,赶忙移开话题,“你看起来这么温柔,想必父母应该很温柔吧。”
迟非晚潜意识认为,父母恩爱,家庭圆满才能决定孩子的性格,这样的家庭孩子的性格往往都是美好的。
别看豪门不缺钱,孩子从出生起就赢在起跑线上,可大多数的豪门家庭都是残破不堪的,表面上上演夫妻恩爱,实则感情早已出现裂痕,不然也不会出现,小三小四逼宫上位的戏码。
“以前是,现在只留下我和我母亲一起相依为命,我父亲在我十岁时因公殉职,因为这些年我母亲身体不好,一直都是依靠药物维持,救她命的药很贵,一盒就需要五位数,即便家里开着书店,有政府的补贴,那五位数的价钱也压的我家喘不过气。”宋今安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沉重的话,他轻描淡写带过的五位数却是造成一个家庭支离破碎的罪魁祸首。
迟非晚看向,视线一点点描绘着宋今安柔和的侧脸,他的笑容有种魔力,如同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心灵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五位数对于迟非晚的家庭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别说是药物,只要钱够多,自己父母生病很快就能通过金钱的治疗得到康复。
但宋今安是普通人,比普通人好多一点,又苦了一点。
在父亲没有殉职前,在母亲没有生病前,宋今安家里也是富裕的家庭,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好人。
宋今安的父亲是因公殉职的人民警察,是英雄,但老天并没有给英雄一个好的待遇。
英雄或许享受天堂最好的待遇,但英雄的家人却被老天爷折磨。
天道本就是不公的,有的人从出生一开始就在和天道对抗,而有的人则是被天道厚道。
家道中落并未让宋今安的性格黑化,相反,他依旧温柔的对待世界,他说:“生活这么苦了,可我不想认命。”
所以乐观积极的面对生活,就是他对老天爷做出的反抗。
迟非晚眼眸低垂,她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那句“道歉”正要脱口而出,就被宋今安一句“没事”给硬生生的止住了。
宋今安微微一笑,开始与迟非晚分享一些轻松有趣的故事,他的语气沉稳而又温和,让人感到无比舒适。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阵温暖的春风,吹散了原本凝结在空气中的沉重。
迟非晚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压抑的气氛也在他的话语中渐渐消散。
不得不说,宋今安真的一个无比温暖的小太阳,照亮自己的同时,也在照亮他人。
迟非晚和宋今安停在一家小摊,摊主的阿姨都是二人没怎么见过的,应该是刚来这里没多久。
“四块五角一斤,口强得来!”路过时,阿姨说话的口音,让迟非晚有些愣神。
只是海城话,宋今安听不懂,迟非晚却熟悉至极。
在异地碰到老乡莫名有种亲切感。
“阿姨,你是刚来京城吗?”
阿姨是个泼辣的性子,“是合,我丈夫来京城我们一家就来京城了。”
“阿姨我也是海城人。”肉眼可见迟非晚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是嘛,囡囡看不出来滴。”
“阿姨,我来京城很久了,有些海城话我自己都不会说了。”这也是为什么宋今安不用通过口音来判断迟非晚是不是京城人。
迟非晚都来这里十几年了,生活习惯和口音已经潜移默化的被改变。
*
迟非晚今天心情出奇的好,在和宋今安告别后,回到家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迟逸之看到迟非晚欣喜的模样,有些许的意外,“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开心?”
她抬眸看了眼迟逸之,抿了抿唇,“我今天加入社团了,校园生活丰富了,我当然开心。”
迟逸之眯了眯眼,他这个妹妹他最了解,脸上根本藏不住事。
可她的的确确是去外面买菜了,至于社团,他觉得迟非晚没必要骗他。
迟逸之上手和她一起整理桌上的食材,问她:“你加入的什么社团?”
迟非晚将白菜抱进冰箱里,“播音社。”
“还有呢?”
“就一个。”
正在迟非晚回到“I”型柜台时,手机屏幕亮了,上面是老师回复的QQ:【迟非晚同学,加入校园播音社需要考察你的普通话,请明天下午放学来团委办公室进行面试。】
这条消息,没有丝毫暴露,迟逸之也看到了。
听着水龙头哗啦啦地流水声,迟逸之又问:“你喜欢播音?”
迟非晚背对着他,洗菜叶子,“还行,学校没有其余我特别喜欢的社团,去播音社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喜欢画画,只是学校没有绘画社团,她的画画水平也只是出于业余的技术,根本达不到能够去参赛的程度。
说起画画,其实也挺奇妙的,以前迟非晚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直到上课无聊时,会在书上空白的地方涂涂画画,长期以往才有这个兴趣。
“哥哥,你吃饭了吗?”
迟逸之余光瞥见垃圾桶最上面的外卖,露出一抹笑,“没有,劳烦妹妹多做一个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