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楚河又说道:“你们可听说世家里流出的一句话,叫做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每一代皇族都是世家的护院狗,因为当一个国家支离破碎前,受到清算的永远是皇族。
所以,我定的国策,就是皇至贵,民至上。
没有人能比咱们高贵,没有人可以凌驾在咱们头顶,有一个就砍一个,有一双就悉数全灭了。”
喝了一口酒,楚河看向朱高燧:“老三,从小到大你都是那个最聪明的,所以我最佩服咱爹的,就是让你掌管锦衣卫,今儿我也给你安排个活。”
朱高燧面沉似水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老三,现在锦衣卫有六千多人吧。”
朱高燧点点头。
“把人数扩充五倍,然后培养教育一番就都撒出去,撒到大明的所有角落中,我要天下的一举一动都在咱们皇家手中掌控,然后把信息整理归册,统筹为甲乙丙丁四级情报,逐级上传。
而且每一个锦衣卫从此以后从明转到暗,他可以是一品大员的兄弟妻妾儿女子孙,也可以是将军府里的管家奴仆丫鬟,更可以是贩夫走卒,更夫,菜贩,乞丐,行脚僧人。
而且这种人不限性别,不限年龄,不限民族,你就给我把这个头头当好了,而且我还给你杀伐决断权,如遇紧急情况二品之下可以先斩再奏,记住,这天下只有咱们是贵族!”
朱高燧闻言露出森森白牙,脸上似笑非笑,话也没说,就在火光中把玩手中的酒杯。
“大侄子,你也别嫌着,你不是机灵吗,二叔我也给你安排好了,给你个差事玩玩,你也去发展一支队伍,就在那些夫子书生里找,越迂腐越好,越执拗越棒,带着他们去测量天下。”
朱瞻基的肩膀被楚河猛地拍打了两下,半天才反应过来:“二叔,什么叫测量天下?”
“哈哈,测量天下,就是指把所有能形成记录的都给我记录下来,天下有多少州县,有多少村落,这个州县内有多少府衙,官员,兵士,每个村落有多少男人,有多少女人,有多少孩童,1-6岁的有多少,6-12岁的有多少,12-18的有多少,读过书的有多少,习过武的有多少。
老人有多少,残疾人有多少,成亲的有多少,单身的有多少,每月每旬每年死亡有多少。
土地有多少,山林有多少,耕地有多少,又都种的是什么,什么东西产量比别的地方要高。
官家占地多少,世家占地多少,门阀豪绅占地有多少,那些所谓的皇亲国戚又占了多少。
房屋有多少,河流有多少,拐了多少弯,水里又有什么渔获。
那个地方水患频发为什么,哪个地方山体滑坡,哪个地方地裂虫灾。
总而言之,只要你看到的,你能想到的都让人记载下来。”
不光是朱瞻基,连朱棣都皱起了眉头,这是一项何其庞大的工作啊。
朱瞻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二叔,你说的这东西,是人能办到的?且不说需要的人手难以计数,就算把全国上下都理一遍,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再说了,这世间百态无时无刻不在变幻,其中的不稳定因素太多了。”
楚河摇摇头:“大侄子,说你有点小聪明,你也只有点小聪明,对此我无可奉告,怎么做如何做,自己去琢磨,不懂也别来问我,不过别说你二叔坑你,金龙令我会给你一块,至于如何操作就是你的事了。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大明的盛世与你息息相关。”
喝了一口酒:“于谦,最后就是你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叫你来参加我们的家宴吗?”
于谦淡然一笑:“还望诸位王爷以后多多体恤,臣在此先行告罪了。”
朱棣目光闪烁的看着于谦,感叹道:“老二,慧眼识珠,沙里淘金,你找了一个好帮手啊。”
楚河得意洋洋的笑道:“这可是永乐二十年的进士,还是爹的功劳。”
“你小子,一点亏也不吃啊。”朱棣若有所指的指了指楚河。
哼,那是当然,虽然你当了我爹,虽然我坐了你位,可振邦老哥,能给你上眼药的时候,我可不会手软...
楚河正色道:“大哥,老三,大侄子,于谦呢是我选的内阁首辅,他所代表的是天下,是黎民百姓,是咱们皇族的对立面,以后大哥肯定跟于谦少不了拌嘴,但是各有各的定位,各有各的思量,思想碰撞下才能进取。
内阁大约我定的人数七到九,其余人还需慢慢观察,再行提拔,我的内阁应该是多样性的,代表着各种色彩,各种文化的。
如果在内阁你们达成共识的事情,可以直接在我的国策框架下直接执行,不用请示我。
我呢,身为皇帝,并不只是皇族的皇帝,还是天下的皇帝,所以皇族的代表我不当,百姓的代表我也不做,我代表的是天下。
你们有争议,有分歧,有对立没关系,无法调合,到时候交给我就是了。
但是丑话说到前面,我所说的就是圣旨,无论倾向于你们那一边,最后都要不折不扣的完成,完不成就别怪我不讲任何情面。”
“臣,遵旨!”
闻言除了朱棣之外,其余诸人皆都跪地领旨。
“行啦,没事啦,各自忙活去吧,我就不留宿你们了。”楚河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炭灰,自顾自的向寝殿内走去,不带任何犹豫的。
而余下众人相互看了一眼,转身向宫外走去。
傻愣愣的朱瞻基还想说什么,被自己的胖爹一把扯走,一边走一边踹。
很快黑洞洞的广场上只有一人在星光下黯然神伤,继而破口大骂:“一群小混蛋,都他娘的故意消遣老子。”
凉风袭入,老人剧烈咳嗽,这时黑暗中姜福胖胖的身躯出现,手握一裘皮大氅慢慢的披在朱棣身上。
又从身上掏出一个卷轴递到朱棣手中,然后默不作声的退下了。
朱棣打开卷轴就着火光看了片刻,啪一下摔在地上,猛然间跺了两脚。
开始掐着腰绕着火炉不停的转圈。
一边转一边骂。
好不容易走到了气喘吁吁,走到了月明星稀,走到了火光逐渐暗淡下去,才不情不愿的从地上拾起卷轴,嫌弃的用手拍去上面的脚印,转身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不过他捏着卷轴的手攥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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