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潭大学,沈泽澜上完课路过昨日演讲的广场。
“哎,原来你在这里。给你欠条,我一定在一个月内还给你。”
昨日借钱的女学生气喘吁吁地跑到沈泽澜身边,递给沈泽澜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
沈泽澜接过纸条,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娟秀的字迹,署名是孟雨凝。沈泽澜原本忘了这事,没想到这姑娘如此守信,不经意间勾起了嘴角。
“你笑什么?”
“没什么。”
“今日可以带我去慈善堂了吧?”孟雨凝大方地伸出手要同沈泽澜握手,沈泽澜稍微顿了顿,也伸出手来。
沈泽澜:“好,那里现在戒严,除了运送粮食等必需品,外人不能进去。你等我去外面电话亭给我大哥打个电话,让他跟看守交代一声。”
彼时,沈泽帆正同父母在何公馆谈事。沈泽澜打通了电话被告知沈泽帆外出不在,只好抱歉道:“不好意思,慈善堂的事都得经过我大哥批准,今天怕是不能带你去了。”
“好吧。”孟雨凝咬着唇,很是失落。
沈泽澜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我,我不着急。”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问你借钱吗?这不应是每个债主都该问的吗?”
孟雨凝歪着脑袋像打量一个怪物一般看着沈泽澜。
“我,我没这个习惯。咳咳,一般借钱的人肯定是处境窘迫,我若是问了应该会让人难堪所以”
“所以你就不问了?你这完全是个普救众生的菩萨呀,就不怕被人骗了?”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我想人性本善,大家都是不得已的。”
沈泽澜的回答让孟雨凝无言以对,没想到沈家二少爷竟如此纯良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什么才叫人间疾苦,顺便告诉你为什么借钱。”
孟雨凝有一辆自行车,她坐在后座,让沈泽澜卖力蹬车。
两人很快便出了城,沿着蜿蜒的乡间小道,摇摇晃晃的走了很远。
原来孟雨凝是带沈泽澜去一个城郊的乡村。难得是个大晴天,阳光和煦温暖,一路上伴着孟雨凝清脆的歌唱,倒也轻松快活。
“孟姐姐来了,孟姐姐来了。”
沈泽澜骑车走在田埂上,就看到不远处有一群小孩子跑了过来。孟雨凝也跳下了自行车,笑着跑了过去。
“来,这是你的,这是你的,不要抢啊,都有的。”
孟雨凝从手提包里拿出一袋彩色的糖果,分发给那一群穿着破旧衣服的孩子。阳光的沐浴下,仿佛孟雨凝被镀上了金光,像西方的圣母一样,慈祥温暖。
沈泽澜推着车走近,嘴角不由自主上扬,静静地看着那一群欢快的孩子。
“姐姐,你的发卡好好看啊,能给我看看吗?”
一个小脸脏兮兮的,身穿破旧单衣的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孟雨凝头上别着的淡紫色发饰。
“当然了,我们最漂亮的二妮带上去一定很好看呢。”孟雨凝伸手把发饰摘下来,别在了那个小女孩稀疏泛黄的头发上。
“哥哥,”
一个小男孩突然发现后面的沈泽澜,便凑了上去,黑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放在银光闪闪的自行车上。
沈泽澜蹲了下来,眼角眉梢都是温暖的笑意,伸手捏了捏那个小男孩的脸蛋。
“要不要哥哥带你骑自行车啊?”
小男孩高兴的点了点头,凑近了自行车,却不知道怎么上去。
沈泽澜把小男孩抱了起来,放在自行车前面,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下,进了村子。
“哎呦,小雨来啦。”村口一个晒太阳的老妪高喊。待走近时,沈泽澜才发现,老妪双腿不便,只能坐在椅子上,面黄肌瘦,神色萎靡。
“婆婆,最近身体还好吗?”
孟雨凝走上前握住了老妪的手,耐心细致地询问。
“哎呀,老了,不中用了,前几天下雨,我儿子在田里还没回来,我这就淋了雨,得了伤寒。”
老妪说着说着浑浊的双目泛起泪光。
“婆婆,过几天我请我学医的朋友来给你瞧瞧,您身体这么好,不会有事的!”
孟雨凝边说边从手提包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两块钱,塞到老妪手中。而这些被正在和小孩子玩耍的沈泽澜看在眼里。
两人在村中逗留了许久,傍晚时分才与村人告别离去。夕阳西下,粉色的烟霞增添了些许浪漫。
“借我的钱就不用还了,就当是我为这村里的贫民做的一点贡献。”
沈泽澜骑着自行车,飘来一句话。
孟雨凝:“这怎么能行?借你的就是借你的。如今灾民是首要问题,只是希望沈督军今后能顾及这些贫民的苦楚。”
“我会跟我大哥反应的。”
路过一段石子路,自行车上下颠簸,孟雨凝从背后紧紧抱着沈泽澜的腰,生怕跌下去。
沈泽澜:“这个时代不缺像电影明星那样美人,不缺腰缠万贯的善人,不缺喊口号闹革命的文人,缺的是,坦荡地去做正确的事却不失自我,担当历史使命并敢于实践的人。孟同学让我很钦佩,我该向你学习!”
“我没你说的那样好,只是从前小时候吃了太多苦,就见不得别人这么苦。”
沈泽澜脱口而出:“你小时候过得很艰苦吗?”
“是呀,我从小在姑母家生活。寄人篱下,我什么也没有。”
沈泽澜有些懊恼,觉得自己无意之间挑起了人家的伤心事,一时不知说什么。
“很多时候,我走夜路都会经过这里,我看路边的房子,你知道吗?它们分两种,一种是黑暗的,像吃人的坟墓。一种点着灯,烛光温暖,是舒适的家。我就在想啊,什么时候我能有一间小房子,我会把它布置成我喜欢的样子,在夜晚点许多蜡烛,再也不用怕黑了。”
孟雨凝这样朴素的心愿,惹得沈泽澜怜悯泛滥。
“明天我一定带你去慈善堂找素材!帮你赚钱,你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小房子了。”
孟雨凝望着空中的月亮叹了口气,“唉,一会儿又得翻墙进学校了。”
“怎么了?学校有门禁?”
“对呀,你是住在家里,不知道我们住校生的可怜。一会儿你能不能托着我,不然我翻不过去就没处睡觉了。”
仅仅一下午的时间,两人的谈话就如同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这种熟悉而不做作,自在而不逾矩的情谊实在难得。
“我,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沈泽澜犹豫再三还是委婉表达了对孟雨凝的好感。城中街道上,孟雨凝跳下车,与沈泽澜并排走着。他们影子被路灯拉的很长,在最尽头处竟然交汇在一起。
“这样的话你对多少姑娘说过啊?你很有名的,是少年将军,长得好看,学习又好。”孟雨凝故意恭维,让沈泽澜顿时心花怒放。
沈泽澜:“虚名而已,孟同学可别听旁人胡说,我虽然受姑娘们喜欢,可我一直都是正人君子。”
当一个男人意图撇清自己跟旁人的关系,多半是对眼前人起了心思。孟雨凝故作懵懂:“哦,只要你明日带我去慈善堂,我就相信你是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