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都怪你非要跟那个姑娘说话,现在逛了一天也没碰上大哥跟大嫂!”
东华街,谭立在前面气冲冲的,催促着被皮影戏吸引的沈泽澜。
沈泽澜收回目光,往前面华生酒店打眼望去:“那不是大哥的车吗?”
谭立顺着沈泽澜的目光看过去,顿时眉飞色舞道:“大哥可以啊,竟然都能约大嫂来留宿了。”
沈泽澜:“别胡说,可能是来吃饭的,你没看大哥的车停在酒店前面,那是流动车位。若真是留宿,早就把车停进华生酒店内院了。”
谭立扭头对沈泽澜坏笑道:“不如我们就在这儿等一等,看看大哥什么时候出来?”
“好啊,我们就去对面那群拉车的人里面藏着,看看大哥啥时候出来,要是一会儿就他自己,我们就搭车回去吧。”
寒冬夜冷,两人在华生酒店对面站了不到一刻钟,就见沈泽帆伴着何纯熙从酒店出来。
“别去!你现在过去,万一大嫂脸皮薄,要害羞的。”沈泽澜扯住了谭立,对于讨姑娘欢心,他向来拿手。
“是谁说要搭车的?”谭立只好又蹲下,眼睁睁看着沈泽帆驾车从他们面前驶过。
何公馆,三四天没有归家的何纯熙一回去就被钱玉萍柳毓枫和奶娘围住,问前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钱玉萍走到沈泽帆面前,先是打了招呼,随后摆起了长辈架子:“沈少帅,您与我们家小熙如今关系亲近,但外面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们这层关系,保不准有些不要命的歹徒想要伤害她。
我虽说是她伯母,却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待,所以斗胆想问问少帅对我们家小熙到底是什么安排?”
沈泽帆路上便已经听了何纯熙所敲的警钟,知道了她伯父一家如今都想逮着她吸血。可是明日父亲沈希鸿能来这里实在不易,他还得先敬着的好。
“伯父,伯母,我今日来就是想跟您和家人们说一声,我父亲明日想来府中拜访,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我现在就让人开始张罗,督军几时来?”钱玉萍倏然热情起来,激动得差点想拉起沈泽帆,喊一声“贤婿”。
何纯熙:“大伯,大伯母,明日督军只是来家里坐坐,不用太麻烦。”
何立仁笑眯眯道:“你这孩子,有些不懂事了。督军能来咱们家是给足了面子,咱们要是招待不周,岂不是辜负了沈少帅,也怠慢了督军?”
何家所有人都洋溢着笑容,除了何纯熙与银翠母女。沈泽帆看在眼里,以他对何纯熙的了解,就算这些亲戚打着长辈的名义想为她做主,她怕是死也不肯的。
“二妹今天可要回来住?我让人把汽炉先挪去你房间,给你烧热乎了。”
堂嫂柳毓枫上前献起了殷勤,从前她嫁给何宇恒时,还以为能仰仗着何家与宫家的姻亲关系得些好处。
不想何家被宫家连累,与往日显赫的何家结亲的人家也受到了波及。故此对何纯熙向来冷淡,柳毓枫总觉得这是因为何纯熙一意孤行要嫁宫少帅导致的。
“好,多谢大嫂。沈少帅,已经很晚了,不如你先回去?”何纯熙强颜欢笑道。
沈泽帆见何纯熙面色不善,心中不免七上八下,“那明日见,小熙,不必太过忧虑。”
顾府,顾元征拿着戒尺立在大厅,等着杨卓一回来,就叫他跪在面前。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弄不住!”
“父亲今日鸦片抽多了吧?在说些什么胡话?”杨卓站起身,并不想理会顾元征,招手让端茶丫鬟倒茶。
顾元征丢掉戒尺,破口怒骂:“何家那个贱人攀上了沈泽帆,沈督军亲口承认了!今后她就算不做少帅夫人,只怕也是平妻良妾。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长得也不差,竟然引诱不了一个女人。”
杨卓咽下温凉的茶水,心中悲凉骤起,看来他是彻底没了机会。
“引诱?我是目不识丁的草莽,父亲可是读书人,怎能说出这样无耻之言?让儿子我不禁怀疑,当初是否也是如此骗取了我母亲,拿走她所有的财产?”
“你个孽障!竟然如此诋毁你的父亲!王文,叫人把这逆子捆起来!丢到柴房去!”顾元征才在督军府吃了哑巴亏,又被儿子顶撞,一时气血上涌有些晕眩。
顾太太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意味深长道:“老爷别气了,这孩子从小在外面流浪,没有长辈亲自教养,没规矩也是情理之中。”
王文领着一些侍从上厅,跟杨卓眉来眼去间只能做做样子给顾元征看。
杨卓被绑着押到柴房,王文跟在后面,“轻一点,你们都轻一点,别伤着大少爷!”
“文叔,我有几句话,让这些侍从退下去吧。”
柴房中,王文为杨卓拆了麻绳,“大少爷,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杨卓找了一个破烂的草席,席地而卧,“桃桃选了沈泽帆,我父亲一定不会乐见其成,必定会让文叔做些什么手脚。可是我先把话撂这里,你要是敢做伤害桃桃的事,别怪我容不下你。”
王文暗暗叹了口气,“我的大少爷啊,你说你这样替那何小姐操心,到底为了什么呀?更何况她现在都是沈少帅的女人了,你这是凑哪门子热闹啊?”
柴房阴冷,虽是冬天,却还有股子霉味。
杨卓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绣着一朵山茶花的手帕,盖在脸上。手帕上若有若无的香味挡住了柴房里酸浊的气味。
油灯微弱,王文却看清了那方手帕,粉色的绸缎,白色的山茶花,像是姑娘家所有。
“这块帕子,是何小姐的吧?”
“你既知道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就得掂量着来。我父亲给你什么命令,你都得先跟我讲。只有我才能保你,别忘了当初你为了钱背叛过我父亲。还因为女人辱没我父亲,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杨卓拉下手帕,露出一双与顾元征一模一样的眼睛,看得王文心里发寒。
“大少爷所言,我实在是听不懂。什么为了女人?不是少爷为着何小姐吗?”
杨卓眸色阴沉:“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顾太太的勾当吗?顾宥霖就罢了,他与父亲五分相像,应是亲生的,但若你们意图鱼目混珠,再给我造一个野弟弟,别怪我捅出去。棺材先备下的好,两口棺材的钱本少爷给你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