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夏督军之独子宫梓桓从英格兰留学归来,逐渐接手军中之事。年仅二十一岁的他风华正茂,是宫家未来的唯一的接班人。
三月上巳节,春光无限。副官梅昕锐拿着一沓照片敲响了书房门。
“这是督军给你选的,让你看看哪个顺眼,出门去见见。”
“你看了吗?有你喜欢的吗?我可不想跟你选了同一个,免得一场血战。”宫梓桓随意翻看桌前摆放的一叠照片,每张照片后面都注明了女子的出身背景。
“你是少帅,我是什么?这里面随便挑一个我都配不上。”梅昕锐无奈叹道,他是宫梓桓的副官,也是宫梓桓从小的伴读。
儿女之情皆是虚妄,宫梓桓摆开照片,随意挑选了一个看上去顺眼的女子,背面的信息显示她叫许卿如,芳龄二十,许市长之次女。
看来今日就要出门与这位小姐偶然邂逅了,宫梓桓伸手去端茶杯,却不小心泼在桌上,瞬间没了什么好兴致。随手把打湿的照片一通丢进了纸篓,桌上仅剩一张被搁置在角落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扎着两尾麻花辫的姑娘,相貌平淡,但笑容可掬。她身穿浅色的缎子旗袍,上面绣有花朵图样的暗纹,胸前别着精致的徽章,上面是国立女中的山茶花校徽的图样。
照片背后她的信息竟是何会长之独女何纯熙,十八岁。
何立群,中夏商会会长,名下资产无数,其中何氏公司涉猎民生产业,航运,百货公司。何氏资金流入赌场,烟馆此等暴利行业。
这位何会长可谓是富可敌国,黑白通吃。
何立群只有一个女儿,宫梓桓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今后花落谁家尚未可知,但想必这块肥肉想必许多人都惦记着吧。
“你去调查一下许市长的二女儿许卿如今日什么安排。”
“我看你刚盯着另一个许久,怎么还是选了许小姐?”梅昕锐在一旁有些好奇,明明宫梓桓看到照片背面的字眼时眼都亮了。
“你说的是何会长的女儿?看着像小女孩似的,你知道的,我对这种可提不起来兴趣。”
宫梓桓把那张侥幸逃过一劫的照片扔在一旁,殊不知这短暂的一眼,成了他此生最深刻的羁绊。
潭城城郊涌泉寺,依山傍水,风景秀美,是许多人踏青春游的首选。寺庙偏靠山脚,山上种植着几十亩桃树,如今桃花已经盛开,一片芳菲,远远看过去就像一片佛光将寺庙嵌在其中。
游人如织,其中有不少挑着货箱卖东西的货郎。沿路有卖各种饮子的茶摊,点心糖果也极受欢迎。今日上巳节,更是有许多卖姑娘们喜欢的首饰帕子胭脂水粉的摊位,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何纯熙挽着一个身穿背带工装的闺中密友楚家大小姐楚清越,两人气喘吁吁累得快要直不起腰来。
“清越,我实在不行了,我渴了,要去喝杯薄荷茶,你去吗?”
何纯熙见旁边有个一个茶摊便立马过去坐下歇脚,楚清越也紧随其后。
“你说阿宝怎么跑那么快,真后悔跟他打赌比赛了。”
何纯熙捧着温凉解渴的薄荷茶,张望着寻找楚家弟弟楚清珏的身影,跟他的爬山比赛没到一半,她便已经想早早认输。云山的石阶又高又陡,她早已累的再也抬不起脚多迈一步。
“给我一杯普洱。”
茶摊前突然出现了一位贵气的公子,已至山腰,他脸上没有任何疲累,反而气定神闲地坐在一边看老板冲茶。
何纯熙捧着茶碗不经意瞥了一旁的茶桌,隔壁桌的公子长得如此精致,甚至比多数女孩子都要美丽。
她不由得盯着多看了几眼,那公子衣着不凡,浓眉如墨,一双桃花含情目,高挺的鼻尖上一颗红色的痣更添一份妩媚,薄唇紧闭。举手投足倜傥风流,路过的姑娘也不禁痴看良久。
“看什么呢?”
楚清越顺着何纯熙的目光看了过去,待她看清那人的长相,脱口而出:“梓桓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邻座男子仔细打量了身着男装的楚清越,随即一笑,轻启薄唇:“原来是清越表妹,你这装扮倒是新奇,身边这位漂亮的小姐也不介绍一下?”
宫梓桓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盯着他的何纯熙,他早就注意到她的关注,并且他立刻认了出来,她就是那张照片上的女子,何立群的独女何纯熙。
“在下宫梓桓,你是清越的朋友?”
“我都不知道清越有这么好看的哥哥,我叫何纯熙,跟清越是一起长大的,清越比我大两个月,那我也应该叫你哥哥对不对?”
宫梓桓心想若是碰不到许卿如,眼前的何小姐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没给过见面礼,何小姐岂不白叫一句哥哥了?”
宫梓桓正想掏出随身带着的一枚玉佩送给何纯熙,却被一声招呼打断。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啊,我在山顶的玉泉殿采了顶好的桃花,一看这一束都是含苞待放的。”
突然一身中山装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跑到何纯熙面前,向她展示着手里一捧粉嫩的桃花。
“清珏现在也在上高中了吧?”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楚清越的亲弟弟,宫梓桓的表弟,楚清珏。
楚清珏这才发现一旁坐着的是他那盛名远播的表哥宫梓桓,他却并不开心,甚至有些警惕。他一把将桃花塞进何纯熙手里,似乎在宣示主权。
“表哥也来上香祈福?”
“是的,中午不如一起吃个饭?”宫梓桓笑着对正在看自己的何纯熙道,又扫了一眼表弟表妹。
“不了,我们约好去寺里吃斋饭,熙最喜欢吃涌泉寺的斋饭了,对不对?”楚清珏的手放在何纯熙肩头,期待着何纯熙拒绝宫梓桓。
何纯熙点了点头,又道:“梓桓哥哥也可以去试试这里的斋饭,很好吃的,那些蔬菜都是寺里的僧人们自己种的。中午去进香的香客都可以在那里吃的。”
楚清越也跟着附和道:“对啊,对啊,表哥跟我们一起去吧。”
于是半山腰几人喝了茶,转头向山下走去。何纯熙跟着楚清珏走在后面,两人一会儿采朵花,一会儿拔棵草,打打闹闹你追我赶。
但是何纯熙的目光却经常落在前面刚认识的宫梓桓身上,她凑在楚清珏身边问道:“我才想起来,你表哥姓宫,不会就是干妈经常说的宫督军的儿子吧?”
“对啊,他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你别沾他听到了没有?”
楚清珏的额上泛起一层细汗,打湿了额前的碎发,红扑扑的脸蛋显得无比稚嫩。他与宫梓桓眉目脸型都有些相像,但是总是缺了点什么风韵。
何纯熙“哦”了一声,没有再提什么,却总是忍不住去看宫梓桓的样子,怎么也不像跟他父亲情人有染的纨绔。
涌泉寺的斋饭不过是普通青菜豆腐,宫梓桓却见何纯熙开开心心吃了两大碗,名门闺秀中吃这样多的很少见,这样不挑食的更是少见。
他不由得怀疑何纯熙到底是不是何立群心肝宝贝的女儿,见她吃饭如此高兴,从不在外吃东西的宫梓桓,也浅浅尝了尝。
涌泉寺香客众多,一来二去间,何纯熙不把楚清珏亲自采的桃花弄丢了。楚清珏气鼓鼓的,在一旁埋怨:“我在山峰上最美的树上摘的,你就这么不把我的东西当回事吗?”
“阿宝,我又不是故意的,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
何纯熙扯着楚清珏的袖子赔礼道歉,楚清越也劝道:“对啊,就是一捧花而已,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宫梓桓远远地看着,随手折下寺内的白桃花,上前递给何纯熙:“山顶桃花虽然粉嫩娇艳,但是寺内的花儿应该极具佛性,也是不错的。不如拿这个跟清珏道个歉?”
“哼,我那花是送她的,丢了也不用表哥你来赔。”
楚清珏无视了宫梓桓的说和,指尖在口袋里摸了摸,拉着何纯熙一路跑下山去。
宫梓桓是雄霸一方的大督军宫勋唯一的儿子,从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看上的女人除了他老爹,没人敢跟他抢。就算楚清珏是他亲表弟,他也绝不会退让。
相反,宫梓桓就是喜欢跟人争抢,抢来的才是好的,香的。这个何小姐他势在必得。
山下,楚家的汽车和何家的汽车停靠在一起。楚清珏拉着何纯熙坐在了自家车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棉绳串着桃花编织的花环。
“这个手环给你。”
何纯熙拿起手环戴在手上,她见到从山上下来的姑娘手上也戴着这样的花环,本来还羡慕,没想到自己也有了。
“阿宝,你给我的吗?真漂亮!”
“刚才有外人不方便给你,你喜欢吗?”楚清珏早已没了怒气,反而露出恬淡的笑容。他的桃花眼更加清澈,纯净,没有任何算计和邪恶。
何纯熙点了点头,好奇道:“你给清越买的长什么样子?给我也看看吧。”
“我,我没有买给姐姐。”
“为什么?你只买给我?你姐姐会生气的!”何纯熙赶忙摘下手环放在楚清珏手里,她没有察觉到楚清珏的脸蛋已经红的如烙铁一样。
“你就拿着吧,别让姐姐看到就行了。”
楚清珏翻手又把花环塞进了何纯熙手里,他怯怯看了一眼何纯熙,她正对着花环纠结该不该收下。
“熙,再等我两年,两年以后我就十八岁了,我们一起去洋平念大学好不好?”
青稚的少年不敢说爱,少女看不懂羞怯的神态。
“好啊,到时候可以住在你家在洋平的小公馆,我把漂亮的女同学都带回家介绍给你。”
何纯熙摆弄着手里的花骨朵,对着楚清珏笑道。但见他表情一滞,愣在那里,她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轻声问:“怎么了?”
“熙,我们从小经常在一起玩,你当我是什么?”
楚清珏的语气有些奇怪,失落消沉,眼里的光都暗了下去。
何纯熙回答没有经过头脑,直接脱口而出:“当然是好弟弟啊!你妈妈是我的干妈,我跟清越是好姐妹,你在我这里比我大伯家的两个哥哥都要亲呢!”
“好弟弟?”楚清珏只觉得耳朵发烫,胸口憋着一口气,呼不出来。
“你怎么了?”何纯熙见楚清珏双颊和耳朵都红得像快要熟了,脑中思量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何纯熙戴上手环,替楚清珏拍了拍胸脯顺气,“阿宝,别生气啊,我真的不是故意弄丢你折的那束花。我跟你比跟清越还要要好,我们从小无话不谈的,你不想当我弟弟也没关系啊!”
楚清珏直接在车里拥抱住她,顿了一秒钟,他开了口。
“熙,我在意的根本不是那束花!我不想你以后再跟宫梓桓说一句话,我不想听你叫他梓桓哥哥,更不想当你心目中的好弟弟。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跟你玩依赖你也不是因为我将你看做姐姐,你懂吗?”
那句喜欢宛如惊天霹雳,后面楚清珏又说了什么,何纯熙完全没有听进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鼻腔里是楚清珏身上淡淡的甘菊味道,很熟悉。
但她立刻推开了楚清珏,打开车门落荒而逃。
好巧不巧正撞上楚清越跟宫梓桓才从山上下来,楚清越见何纯熙脸色不好,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又见车里楚清珏头扭在一边,从背影就可见很是执拗,以为他们刚才还在闹别扭,于是劝了起来。
“小熙,别跟那驴货一般见识,他从小就是那驴脾气。”
宫梓桓似笑非笑,也开了口:“对啊,刚听清越说你们可是比亲姐弟还要亲近,一捧花而已,不至于闹成这样。”
“清越,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家了,再见。梓桓哥哥再见,你们玩的尽兴。”
宫梓桓心想这真是他亲表弟给他创造的好机会,果断跟楚家姐弟告辞,叫司机跟上何家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