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陆望就让陆朔和寇冠回城去寻汪引和孟安。
陆朔临走之前,问陆望:“寻到以后,该如何处置?”
陆望看向陆朔,反问道:“你觉得呢?”
陆朔眯了眯眼:“杀之以绝后患。”
苏鹤正在一旁研究着什么,闻言也看向陆朔。
陆朔承受着四道犀利的目光,却丝毫没有胆怯,他觉得自己没有说错。
半晌,陆望道:“由你做主,去吧。”
营帐里突然陷入安静,苏鹤放下手中旧书,问道:“你在想什么?”
陆望也问:“你在想什么?”
苏鹤笑道:“我在想你所想。”
“知我者,寒尽也。”陆望亦笑了笑,走过去,坐在苏鹤身旁,看着案上铺开的纸张,上面缭乱地写着几个字,问道:“在琢磨什么呢?”
苏鹤一把将书和纸都收起来,神神秘秘地说:“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陆望挑眉,伸手去抢,“那我硬抢了!”
苏鹤起身跑开,站在营帐的角落,眼角上扬,凝着陆望:“你先猜猜看?”
陆望手中一空,站起身缓步走过去,一副了然的样子,嘴上却说着猜不出来。
陆望将苏鹤抵在角落,逼问道:“到底在谋划什么?”
苏鹤被压得动弹不得,无奈道:“我拟了几个国号,都觉得不是很满意,等人到齐了,再一起商议商议。”
陆望搂过苏鹤的腰,一把将他抱起,一起滚上榻。苏鹤手中的稿纸和书落在了地上。
“七皇子殿下,想不想做皇帝?如果你想,国号都不用想了,有现成的。”
苏鹤微微一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他用食指戳着陆望的额头,声音脆脆的:“陆归程,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是小孩子闹着玩儿,皇位想给谁就给谁?此事事关天下苍生,岂能如你说的这般儿戏?”
陆望张嘴,苏鹤用手指生生将陆望的嘴捏上,继续道:“你管天下,我管你。”
陆望鼓着腮帮子,示意苏鹤松手。
苏鹤松开手指,问道:“如何?”
陆望笑:“甚好。”
苏鹤翻身压在陆望身上,戏谑道:“自古皇位之争,无一不是以血铺路。怕是唯有我,若是想得,全不费工夫。”
陆望眼里盛满笑意:“我们寒尽,才是天选之子。”
苏鹤吻上陆望的唇:“不是天选,是陆归程选的。”
破晓时分,陆望到校场时,苏疑等人已经候在一旁。场上大军整齐划一,玄甲黑马,旗帜翻飞,气势磅礴,只等着陆望一声令下。
慕可将乌戟牵了过来,陆望翻身上马,举起手中重霄,大声道:“出发!”
陆朔和寇冠处理完汪引和孟安,又将城中元锡残余势力剿灭干净。临近傍晚,两人率人候在城门,等着陆望入城。
不多时,何薄命带着一群人急匆匆赶来。
陆朔冷眼看着一群人,一言不发。
何薄命率先道:“微臣率百官前来迎接新皇入城。”
寇冠双手抱胸,半眯着眼睛说道:“挺懂事啊!等着吧!”
残阳如血,飞鸟回巢。
天边烟尘滚滚,轰隆巨响犹如晴天霹雳,战旗涌动宛如飓风过境。
陆望让大军驻扎在城外,只带着几千亲兵入城。
北伐和天象之事,陆望早已声名远扬。玄武大街两旁挤满了人,都想看看收复整个北地,英勇善战的陆大将军。
欢呼声震耳欲聋。
寇冠激动万分,乐呵呵地说:“没想到老子也有这么一天。慕以,当年你踹我那几脚,就冲今日这阵仗,一笔勾销了!”
慕以道:“不必,你若想讨回去,随时都行。”
寇冠眼神逐渐凶狠,不满道:“你就不能给我个台阶下?!”
慕可低声道:“别想了,阿以倔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寇冠不置可否,这么些年,他也算见识了,兀自嘀咕道:“也不知道侯爷是怎么容得下他的。”
杜玄此和周攀坐在马车里。周攀撩起帘子,看着外面不停欢呼鼓掌的百姓,感叹道:“真想不到,陆归程真的要当皇帝了。杜二,以后我是不是不能叫他陆归程了?杜二?”
没有回应,周攀看向杜玄此,见杜玄此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能看见马上的几个背影,也不知道在看谁。
“杜二!”周攀在他耳边大吼一声。
杜玄此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恨着周攀道:“周老四,你干什么?耳朵都被你吼聋了。”
“你看谁呢?眼睛都不眨一下。”
杜玄此咳了咳:“没看谁。”
周攀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兴致缺缺,没了交谈的心思,一会儿看看旁边的马车,一会儿看看周竖的背影。
陆望没有直接进宫,而是先回了陆府。陆府和苏府此前被查封,本是一片荒芜。幸而何薄命为了讨好陆望,前几日叫人将门上封条撕了,又将府中打扫得干干净净。今早陆朔又带人将陆家祠堂整理了一番。
陆望和陆朔走进祠堂,两人双双跪下。
祠堂内烛光摇晃,陆望对着陆坚和陆母的牌位,缓缓道:“父亲,孩儿终于踏上了北伐之路,如今中原,关中,淇北,海西皆已收复。只剩祁西七城和冀北三州。陆家百年之愿,终将得以实现。”
说罢,他又看向陆拂行的牌位,说道:“大哥,大嫂和朔儿一切安好。朔儿如今也能独当一面,大哥放心,只要归程一日在,便会护好他们。”
陆望磕了个头,郑重说道:“归程还有两件事要告诉父亲母亲和大哥。不日后,便是我的登基大典。此举并非孩儿心中所愿,三哥以命换青天,我便要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说罢,陆望看了一眼陆朔道:“我去外面等你。”
苏慎和苏疑带着人将苏府整理了一下,等着陆拂音和周溪若回来。杜府被烧得干干净净,周府被砸得乱七八糟。周竖带着周攀暂时住在别院。杜家庄子都在城外,杜玄此不想离他们太远,和杜夫人带着几个孩子暂时挤在小院儿里。
礼部的人十分会来事,浩浩荡荡一群人,捧着一摞天文历法书,到陆府与陆望商议登基大典之事。
陆望听着那些繁复的礼节,眉头越皱越紧。反观苏鹤,倒是听得十分认真。
陆望出声打断堂中喋喋不休之人,问苏鹤:“寒尽,你昨日说若清和朱维什么时候到?”
苏鹤应道:“三日后即可到。”
“二姐和大嫂她们呢?”
“明日便到。”
陆望想了想,对礼部的人道:“今日先将日子定下,其余事情,你们看着办便是。拿不定主意的,三日后去找许若清和曾勉,找二位苏大人也行。”
礼部的人看陆望一脸不耐烦,虽然不知道许若清和曾勉是谁,但还是识趣的退下了。
苏鹤无奈道:“你怎么回事?这点事情都没有耐性,往后天南海北的折子传过来,你打算怎么办?交给若清和励行?交给瑾之和问之?”
陆望理所当然道:“不然呢?难道交给杜景深和周彦林?”
苏鹤反应了一瞬,气笑了:“陆归程!你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
陆望狡黠一笑:“别生气嘛,国之大事我自会认真对待,但是这种繁琐之事,自有该负责的人去处理。”
苏鹤眼神柔下来:“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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