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放带着三千人出发,孙晨无语地闭了闭眼,谁会带三千人去探路?
山岭蜿蜒起伏,像条蛰伏的巨龙卧在道路两旁。孙放远远看着路口,不敢靠近。前路黑漆漆一片,像巨兽的血盆大口,谁知道会不会像傍晚那样吃人不吐骨头。
孙放没有莽撞前进,而是叫二十个人下马,将马的缰绳绑在一起,往每匹马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二十匹马齐头并进跑进黑暗中。
苏疑早就派人隐在四处查探他们的一举一动,在孙放靠近路口时,苏疑就知道他来了。马蹄声回荡在夜色里,苏疑立马察觉不对,却听见有人已经放了箭。
听那马蹄声,顶多一二十人,孙放怎么可能傻到让一二十个人光明正大地策马闯关,一定是做试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床弩箭威力巨大,惊扰了马儿,二十匹马连在一起,在黑暗中像二十只无头苍蝇四处冲撞又分离不开,声声长鸣惊起枝头飞鸟。
天已经微微发亮,山林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
孙放不甘心地调转马头,准备回去。却见孙晨满身狼狈带着剩余人奔驰而来。
孙放惊道:“你叫我别来,你怎么来了?还搞成这副样子!”
孙晨喘着气道:“将军,我们被包围了,我是被后面敌军追过来的。”
“什么?包围?”孙放不可置信,“你可看清楚了?”
孙晨道:“来得突然,没看太清,但肯定不是自己人。将军,怎么办?”
孙放蹙眉道:“他们怎么做到的……”
话未说完,身后马蹄声响起,半明半暗中,只见旌旗飘飘,黑压压的人影不带一丝停顿地冲过来,单是那气势,就让人望而生畏。
孙放挥动手中旗帜,大声道:“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苏疑看着天边的鱼肚白,天快亮了,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忍着极度的困意,挪动着身体。将士们都已经精疲力尽,可仍旧不敢松懈。
不知道吴忠那边怎么了。苏疑刚将哨兵换了一拨,就见斥候自山谷奔来:“参军大人,前面开战了!”
“什么?”苏疑疾走两步,“谁与谁开战?”
“天色太暗,看不清啊,应该是我方援军到了。”
我方哪里来的援军?苏疑兀自叹了口气:“去探清楚。”
没过一会儿,斥候又回来了:“参军大人,是康州定北军!定北军自后而来,将敌军围困在谷口。”
苏疑眼睛一亮,“快!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陆望带着一万人冲进孙放的队伍,双方厮杀激烈,刀光剑影中尽是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架势。定北军,顾名思义,平定北方之军。两年的时间,他们已经将自己的使命刻入骨血,而这一仗,是他们完成使命的第一步。
孙放很快败下阵来,节节败退,再退就要退至山谷。横竖都是一死,被石头砸死太憋屈了,还不如拼死一搏,说不定能搏出一条生路。绝境反而激发出求生欲,孙放不再后退,骑着战马率先冲进定北军中。孙晨看出他的意图,带着人掩护他。
曾勉见孙放直奔陆望而去,立马带人策应。陆望腾出手来,死死盯着不断靠近的孙放。陆望抽出箭矢,连发三箭,孙放皆躲过,顺手抽出身侧长枪当胸横扫,击退突然挡住去路的曾勉。曾勉俯身,抬头却发现眼前人换成了孙晨。
陆望看着面色狰狞的孙放道:“投降吧!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休想!”孙放吐出一口血水,吼道,“我孙放誓死不降!”
孙晨突然靠了过来,一边杀敌一边说:“将军,乱石关那群守卫杀过来了。”
孙放怒目圆瞪,大吼道:“操!”
陆望松开缰绳,纵身一跃,跳到孙放的马背上,孙放大惊,两人搏斗间,曾勉率人靠近敌军战旗。张弱犹如铜墙铁壁,挡住冲过来的敌军,曾勉趁机夺取地方战旗。
战旗被夺,主将也不知所踪,本就是强弩之末的敌军纷纷放在手中武器投降。
混乱中,苏疑一身轻甲,骑着匹白马从人群后面慢悠悠走过来。
“小舅舅,你怎么在这里?”
陆望看到苏疑有些意外,他又了一眼身后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孙放和孙晨,道:“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派人继续守住这里,你随我回城。”
留在乱石关的依旧是那三千人,苏疑将布防任务交给一个小牙将。陆望留下一部分人一起清理战场,带着其余人直奔石头城。
石头城里里外外一片忙碌,从蓟州调来的一万军士分了三千到乱石关,剩余七千人都参与了石头城布防任务。吴忠依照苏疑所说,将附近百姓和物资全部转移到城内,奈何时间有限,还在奋力完成中。城墙的修葺任重道远,倒是瓮城的修建有些进展。
吴忠听说乱石关打了胜仗,特意带人到城门口迎接。看到由远及近的队伍,他转了转眼珠,在城墙上抹了两指灰蹭在脸上。
远远的,吴忠就开始挥手,陆望本想直接进城,却见苏疑收紧缰绳。他只好跟着停下来。
“恭喜苏大人凯旋,听说敌方将领都被我们俘虏了?苏大人太厉害了!”吴忠竖起大拇指。
苏鹤微微一笑:“是陆将军来得及时,不然凭那三千人,能守住乱石关就不错了。”
吴忠这才看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陆望,迟疑道:“这是康州那位陆将军?”
吴忠原本是蓟州军里的一个小将,廖绽死后,蓟州军的将领几乎被苏穹换干净了,吴忠在军营待了好些年,趁这个机会想方设法搭上刘曜,就升了校尉。刘曜原本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奈何吴忠十分会做人,隔三差五往王府里送点东西,又偏偏送在了刘曜心坎上,一来二去的,刘曜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刘曜接手蓟州军后,两人接触多起来,此次苏穹让他派人前往乱石关,他根本不知道营里有哪些人,能想起来的只有吴忠,这差事就落到吴忠头上了。吴忠听说是押运辎重,乐呵呵的就答应了。
大齐人皆知陆家人世代驻守康并二州,听苏疑提到“陆将军”,他立马就想到了。
苏疑道:“是。”
吴忠抬起头,张嘴就开始拍马屁:“果然如传闻中那般仪表堂堂。”
路上陆望已经将石头城的情况打听清楚了,他瞥了吴忠一眼:“吴校尉与将士同甘共苦,真是令人敬佩。”
吴忠用衣袖擦了擦脸,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行军劳苦,赶紧让将士们进城吧,好生休息休息。”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城。
陆望褪下衣裳,慕可看着陆望背上的伤,问道:“主子,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撒点药就行。”陆望将手中的药递给慕可。
慕可手脚麻利地给他上了药,衣裳穿到一半,叶双秋就带着苏疑和吴忠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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