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鹏本就不是固执的人,被老娘耳提面命的说了这么几回,心思就开始松动。
他惦念的老家,不就因为有老房子,有老爹老娘,有田间地头的烟火气,他才一直念念不忘么。
“老娘,不瞒您说,我有时候还真的挺想回家种地。”
江奶奶摆手:“种地种的再好,粮食也不是你自己的。好不容易在城里扎了根,你可少想这些有的没的。芙蓉和朝晖要找个好婆家,可都指望着你呢。”
江大鹏笑了:“老娘,我就是说说。等我以后退休了,就回老家去种地,没有庄稼地,我就在房前屋后整块地种菜。”
“你是在部队呆久了,在自己家院子里种棵南瓜种个葡萄都是自己的,在农村,你种在哪里都是公家的。”江奶奶都急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到底想啥呢?跟你说过啥你这么快全都忘了?”
江大鹏低头认错:“没忘没忘。我去找人问问做套家具得多少钱,还有就是芙蓉要上班了,我想着给她买块手表。”
江奶奶这才好受点,轻轻叹口气:“做家具你还用找人问呢?芙蓉就能给算清楚!”
江大鹏恍然省起:“哦,对对,那我就把这个事交给芙蓉去办。”
他找人问也是等着人家算尺寸算工钱,让芙蓉去办,算尺寸算工钱这些事芙蓉就能搞定,还能随时跟自己汇报,主动权都还掌握在自己家手上。
这个好。
江大鹏说做就做,立即去跟江芙蓉商量做家具的事。
做计划正是江芙蓉最擅长的,拿出纸笔就开始问,要做什么物件?大小尺寸是多少?
江大鹏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反正咱们家就5个人,东西得够用,尺寸嘛,通用尺寸就行。”
“那我先把每件家具的尺寸画出来,算出要用多少木料,然后去问一下木匠,看他怎么说。爸,你看这样行吗?”
江芙蓉一边说着一边顺手画了几个简图,在底下写上“工钱+材料”。
她把单件的费用分别写出来,这样方便江大鹏做预算。
“好好,就这样。”江大鹏真的很满意。
胡秀清开门出来,拿起草图看了看,脸色立即变了:“江大鹏你要做家具?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江大鹏微微皱眉:“我这刚刚在说起,还没说完呢。”
“不做!”胡秀清把纸揉成一团就要往地上扔。
江大鹏伸手拦住,试图把纸团拿回来:“你干嘛呢,有话好好说。”
“有事你不先跟我说,我说不做!”胡秀清把纸团往墙角一扔。
江大鹏站起来,脸色发青:“好,你不做是吧?”
胡秀清还没意识到严重性,把下巴一抬:“不做!”
江大鹏扭脸对江芙蓉说:“你妈不做家具,那就减掉一个大衣柜,柜子就做你跟朝晖的柜子。”
胡秀清把眼睛一瞪:“我说的是全都不做!一个也不做!”
江大鹏压着火气:“我说的做,就做!”
“这是我的家,我说不做就不做!”胡秀清拔高声音。
她这话里意有所指的意思太明显了。
江大鹏一咬牙:“离婚了就不是你的家了!”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过了片刻,胡秀清哆嗦着问:“谁离婚?”
江大鹏哼了一声:“还有谁!我这就写报告申请离婚!”
桌子上正好有现成的纸和笔。
胡秀清一把抓起来就扔到了地上。
钢笔应声而碎,钢笔水迸得到处都是。
江大鹏气得头脑越发清醒:“你以为把笔扔了我就写不成了?我办公室还有十几支笔,十几本信纸!”
去办公室写,那就意味着不是吓唬人。
胡秀清拼命的瘪嘴,想挤出眼泪来,带着哭腔骂道:“江大鹏你个没良心的……”
江大鹏抢着说:“我有没有良心,组织上看得到!”
胡秀清继续哭骂:“我拼死拼活的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
江大鹏火冒三丈:“大胖儿子你要就给你!”
胡秀清后面一大串的还没来得及哭闹出来的词一下子就被噎住了。
生了个儿子一直是她的杀手锏,百战百胜,百试百灵。
呃,今天不灵了。
江大鹏豁出去了:“正好单位里都没出差,报告交上去,马上就能批。”
胡秀清懵了一会儿,很快就反应过来,跟江大鹏吵架她还没输过:“你凭啥跟我离婚?我又没犯错误!”
江大鹏发了狠:“那就我犯错误!”
今晚主打一个不低头。
胡秀清掐着腰还想骂,一看形势不对,就抹了一下眼睛角,哽咽着说:“离了婚,庆庆就成了没爹的孩子,到时候人家都欺负他,我才不离!”
江小翠在旁边对着天花板说风凉话:“我倒是有爹妈,可人家还不是欺负我。对她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块石头心,捂都捂不熟!”
胡秀像是被点着的炮仗,一下子就跳起来骂:“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就是来挑拨离间的!”
江小翠毫不示弱:“就挑拨!怎么着!不用嚷嚷这是你家,这也是我哥家!”
胡秀清嗷的一声大哭起来:“你们全家合伙来欺负我!”
江小翠上前一步,双手掐腰,对着胡秀琴喊:“那你说是找邻居来评理,还是找我哥的领导来评理!看看到底谁欺负谁!”
“家丑不可外扬!你都离婚了,还有脸去叫别人来评理!”胡秀清一吵架就来劲,眼泪横流,嗓子还能吼。
江小翠怼回去:“你跟我哥过夫妻生活都跟余彩霞说,她在厂里怎么笑话你的?”
这话一说出来,屋里一下子又安静了。
江芙蓉真庆幸自己在爸妈吵架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拽着江朝晖回了房间。
要不然这么劲爆的话一说出来,她真的会忍不住爆笑。
这会儿她只要把头埋在膝盖上,不发出声音就行。
至于江奶奶听见了会怎么想,妹妹听见了会怎么想,她顾不上了。
在黑暗中,她们都保持了缄默。
胡秀清看了江大鹏一眼,想解释,可是江小翠说的都是实话。
“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让你瞎说!”胡秀清恼羞成怒,伸手就挠了江小翠一爪子。
江小翠往江大鹏身后躲没躲得及,下巴上被挠了一条印子。
“泼妇!忘恩负义的泼妇!”江小翠不还手,躲在江大鹏身后,只还嘴:“明明就是你自己说出去的!”
胡秀清伸手乱抓:“有种你别躲!看我不打死你!”
江小翠呵呵冷笑:“你就是仗着我哥给你撑腰,你才敢气我妈!我妈大老远的来看亲儿子,哈,一来就被你气得住院,你还想打死我,我看你是想气死我妈!”
江大鹏听得又是愤怒又是羞愧,一把薅住胡秀清的胳膊:“你再闹我现在就跟你离婚!”
胡秀清大哭,口不择言:“我才不离婚!江大鹏你要是敢离婚,你就没儿子了!”
江大鹏冷笑:“离了再找再生儿子的多的是!”
胡秀清对着江大鹏就是一通乱拳:“好哇,原来你看上别人了,你喜新厌旧,你个不要脸的!我〤你balabala……”
脏话里又是器官又是祖辈,不堪入耳。
江奶奶在屋里实在听不下去了,起来站在门口,抹着眼泪说:“大鹏啊,我现在喘气喘不上来,让小翠和芙蓉送我上医院吧。”
江大鹏把胡秀清用力一推:“你给我出去!”
胡秀清顺势往地上一坐,开始打滚:“你们欺负我,你们合起来欺负我!”
江大鹏咬着牙关:“庆庆归你是吧?芙蓉和朝晖你要不要?你不要我就带走!这屋里的东西都留给你!小翠,你跟朝晖收拾衣服,我送了老娘去医院就来接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