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一只蝙蝠飘然而下。
近来看之,此人身长不过四尺,长的尖嘴猴腮,身上的宽大黑袍正如同蝙蝠的双翼。
“飞天蝙蝠钱翎?”
欧阳十六看清来人,又不禁喊了出来。
“我不是钱翎。你可以把我叫做王翎,也可以把我叫做李翎,但我不是钱翎。真正的钱翎已经死了,三年前就已经死了。而我,只不过是已经死了的还活着的人”
飞天蝙蝠钱翎的话和钢头钢鞭孟无常不但说的话一模一样,而且遭遇也一模一样。
传言,三年前,飞天蝙蝠钱翎盗走了罗刹国的镇国之宝飞天罗刹衣,被罗刹国的国师在流云渡斩杀。
但是,在欧阳十六面前的这个钱翎,到底是人是鬼?
他不明白这么多原本已经死的人,为什么还会活着。如果一个人,连死人都能救活,那是不是神仙?于是,他想到了血罗宫。
一阵寒风吹过,欧阳十六不仅打了一个哆嗦,他似乎有些害怕了。
“这是飞天罗刹衣?"欧阳十六看着飞天蝙蝠钱翎的黑袍道。
飞天蝙蝠钱翎道:“飞天罗刹衣已被罗刹国的国师取走,这件,只是它的仿品。不过这件仿品,却比真品还要厉害。”
欧阳十六道:“江湖上都说,飞天蝙蝠钱翎被杀,看来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飞天蝙蝠钱翎道:“钱翎的确死了。”
欧阳十六惊住了,不由自主地握了握他手中的剑。
钱翎叹了一口气,“不过我真想不通,你明知道他有这么多好朋友,你明知道他那些好朋友没有一个好惹的,却为何还要杀他?”
“你当然想不通,你更不会明白。"欧阳十六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车满香。
钱翎道:“只可惜我现想通了,所以我也要杀你。”
欧阳十六道:“孟无常是你的朋友?”
钱翎道:“他不是我的朋友。”
欧阳十六道:“是你指使孟无常杀了那三个人?”
钱翎道:“更不是。”
欧阳十六道:“那我就想不通了。”
钱翎笑道:“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是我和婉儿的儿子!”
欧阳十六愣住了,叫婉儿的人很多,但是和孟门扯上关系的,也只有赵小婉!
江南四大美女之一,现在孟门的门主夫人!
他实在想不出来,她是怎么看上了这么一个猥琐的人?而这么一个猥琐的人,是怎么有那么强壮的儿子的?
武林圈,也真不是一般的乱。
钱翎道看了看欧阳十六的剑:“你这样的剑也能杀人?”
欧阳十六道:“当然能,而且只杀一种人。”
钱翎道:“哪种人?”
欧阳十六道:“活人!活着的人!”
只有活人才有可能被杀,死人,是不用动剑的。
钱翎盯着欧阳十六,欧阳十六却望着桃树。
欧阳十六的眼似月光,柔情似水,似乎在注视着情人;钱翎的眼也似月光,寒冷似剑,想把人一剑穿心。
"我是不是活人?"钱翎双拳紧握,拳头上的青筋已经暴起。
人有很多种分法,男人,女人,好人,坏人,不过这样的分法都不准确。因为谁都不会把一个女婴当做一个女人,谁也不会把一个太监当成一个男人;而好人和坏人更不对,这个世界上最难说清的就是好坏,谁是好人?又有多少是坏人呢?要想分的清楚,就算是活人和死人了。哪怕是初生婴儿,哪怕是病弱膏肓,只要能呼吸,他就是活人。
欧阳十六没有说话,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回答。
钱翎是人,而且是个活人,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是个活人。
“不知道阁下的剑能否杀的了我?”钱翎的眼更亮了,亮的让人发颤。
欧阳十六叹了一口气,“六年前,也有人和你一样问过我。"
钱翎道:“现在呢?”
欧阳十六道:“现在他们已经死了,死了六年。”
“好,很好,拔你的剑!”钱翎厉声说道。
他知道欧阳十六的厉害,却不愿意相信这样的剑真能杀得了他。所以他在赌,赌注便是自己的命。
世上的人谁又不是赌徒呢?有的赌钱,有的赌青春,有的赌力气,有的赌计谋,更有的赌命,就如同此时的钱翎。
钱翎后退了两步,动力不动,眼里充满无尽的杀气,举头握的更紧了。他在变,变得如同一只发现猎物的豹子,随时都会发动致命的一击。欧阳十六,就是他的猎物。
"今天死的人太多了,我不想杀你,更不想被杀。”欧阳十六没有动。
“拔你的剑!”
钱翎竟然喊了出来,他虽然身体未动,心却动了,动的厉害,尽管他在掩饰。他感到有人在拨动他的心,气血竟然浮动了。
夜更浓,浓的如天上的星。星更冷,冷的如此时的夜。刚才还清晰可见的月竟然模糊了,变成了淡淡的。
月,不再像刀,而是刀,淡淡的一柄天刀,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割掉别人的头颅,谁是握刀的人呢?
欧阳十六依然没有说话,更没有动,依旧望着桃树。
钱翎再也承受不住,大喝一声,身影一晃,漫天掌影四起。
钱翎的轻功很好,但若和掌法比起来,似乎又不值一提,一呼一吸之间,他竟然攻出了二十八掌。而这二十八掌,每一掌都足以要一个人的命。
这样的轻功,这样的掌法,别人想活命,很难。
幸好欧阳十六不是别人,欧阳十六就是欧阳十六,独一无二的欧阳十六。
所以他还活着,依旧眼望着桃树,只是坐的凳子入地一尺二寸,亭子的地板也都龟裂开来。
钱翎稳稳地落下,脚下被踏出两个坑。他不相信欧阳十六能接他二十八掌,不但毫发无损,而且还一动未动。
钱翎手中突然多了一柄武器,一把弯刀,刀如新月!
从他握刀的姿式来看,他肯定是个高手,至少比他的掌法要高明的多
远处不知名的小鸟惊慌而起,哀鸣着飞向远方。连宿鸟都被惊起的夜,是不是很凄迷呢?
欧阳十六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依旧眼望着桃树。
“唉,你已经败了,为何不洒脱地走开?”
声音很美,充满磁性,似乎很近,又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似乎很近。
钱翎的脸色变了,眸子突然暗了下来,变得很是颓唐。他的身子竟慢慢地晃动两下,吐出一口血来。他已经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
钱翎不甘地瞥了长征十六一眼,如同大鸟一样飞走了。
欧阳十六没有阻拦,他眼中无他,只有桃树。
“钱翎,果然是钱翎。”欧阳十六也喃喃地说,只可惜钱翎已经听不见了。
“他虽然厉害,却也比不上欧阳十六,永远都比不上。”那个声音又传来。
欧阳十六忽然闻到浓浓的花香,继而无数花朵飘落下来。粉红色的,如同一个个婀曳多姿的仙子,在翩翩起舞。
花,竟然是桃花,绝对刚从桃树上摘下来的桃花这个季节,怎么可能有桃花?怎么可能有如此新鲜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