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被对面扫来的呼吸扑得颤了一下。
片刻的安静后,珂郁偲唇角勾起笑来,“许总这不是知道了吗。”
眼睛掀起来时就和人对了个正着。
那语气听起来似乎是不怎么在意,许闻川看着他低声道:“我从来不过生日,也不纪念任何节日,并不是有意忘记你。”
那声音沉缓,认真,一字一句很清晰。
所以珂郁偲说:“我知道。”
他伸手环上许闻川的腰,贴到人怀里去,半晌才懒洋洋地念了句,“所以本来是打算放过你了。”
他当然知道许闻川不是刻意地疏忽,也不是单对他这样,便也没打算死咬着这件事不放。
八年都过去了,日子还很长,他没想着在这一时片刻索要很多。
许闻川愿意在他身上投注更多的时间就很好了,其他都是次要的。
“你不需要受委屈,想要就可以说想要,你在意的我会学着去处理。”
耳畔很快又响起声音,耳廓被粗糙的指肚捏着轻轻揉搓,“你在我这里是该享有特权的。”
相贴的身体让两个人不可避免地共享心跳,扑通扑通的,砸得人心痒痒。
手掌在许闻川结实的后背划拉来划拉去,珂郁偲过了好半晌才退开一点看着人。
那双眼睛潜着笑,“楼上的卧室里也有吗?”
他问玫瑰。
抚在耳廓的手指从脸颊蹭过,许闻川牵起他一只手,“带你去看看。”
实话讲,珂郁偲心底里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
他想的是,卧室如果也被玫瑰爬成这样,晚上会不会香得睡不着觉。
不过睡不着好像也没关系,可以干点别的……
上楼的功夫,思绪已经远远飞出去二里地。
他们没坐电梯,而是沿着玫瑰簇拥的阶梯走了上去。
意料之外,主卧并没像外面那样红得晃人眼,布置得很收敛。
看来可以睡个好觉。
屋内比较显眼的就是床边上围的那一大圈密密匝匝的花,另外有一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束带着长长鲜绿花枝的玫瑰。
珂郁偲的视线并没被那些吸引去多少,而是不偏不倚地径直落在床上。
卧房的大床正中央鲜红鲜红的一大片,是用完整的玫瑰花瓣摆出的一个巨大的爱心。
脚趾情不自禁地紧紧抓住鞋底,但心脏跳得很快,从刚刚开始就没放缓过。
珂郁偲舔了舔唇,唇角的笑一时片刻根本没放下去,下意识地带出一点笑声,“许总,你好土。”
一手打造这景象的人却很从容,掌心抚在他的后背,“不是喜欢俗的?”
唇边还翘着,他靠在许闻川身边伸手捋了捋额边的发丝,再开口声音还带着懒怠愉悦的笑,“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宽敞的卧室里,阳台那面的窗帘紧紧拉着。
视线闲散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他偏过头,“那你怎么没点蜡烛?”
许闻川也偏头看他,“有安全隐患。”
“许闻川你这个人真是……”
嘴里没能讲出来真是什么,秉着宣扬鼓励教育的大原则,他刚想说真是安全意识很高真不错,松散的尾音就被脚下忽然提起的脚步彻底抹了。
手被人捏在掌心牵着向阳台走。
窗帘倏然拉开时,又看到了满眼的玫瑰。
与主卧之外的景象如出一辙的手法,结结实实地密密缠在围栏上。
像是把玫瑰抄家了。
不同的是,这片玫瑰花群之中还夹带着小灯,把夜幕之下的这片区域映得亮堂堂的。
阳台的门一敞开,立即有玫瑰的花香随着一点风散过来,扑打在鼻间。
俗是真俗,好看也是确实好看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许闻川上网上给他买个“男朋友都感动哭了”回来,他也能品出几分高端来。
珂郁偲站在围栏前垂眼打量着,指腹抹过柔顺的花瓣,又凉又滑。
他摸了好半天才挑起一段小灯示意给许闻川看,“这样的灯也有安全隐患。”
“嗯,一会就拔掉。”
他笑了声,转回身才看到许闻川站在阳台的小桌边。
那张桌子不算多么大,只插了一枝玫瑰,另外还摆了一个打着漂亮绸带的盒子。
他走到许闻川身边的时候正巧看到了盒子掀开后露出的蛋糕。
是那种纯奶油蛋糕,没有乱七八糟的装饰品,看起来很好吃,就是颜色真鲜亮。
那家伙红得。
是生日还是结婚啊。
还是个心形。
“许闻川说实话你是不是很乐在其中已经有点沉迷了?”
他偏头看过去,带着笑意的五官映在阳台上连片的灯光中,“这到底是你喜欢还是我喜欢?”
那张脸在这样大片的玫瑰簇拥之下显得更加明媚张扬,俊逸风流,生动的眉眼,哪一寸都好看。
黑沉沉的目光落在那张脸上,专注地打量。
许闻川抬起手轻蹭他的脸颊,低声问:“不喜欢?”
珂郁偲顺着颊边的温度摸索到那只手掌,眼尾带着愉悦上扬的弧度。
“干嘛不喜欢?”
他拽下那只手,上前一步亲在许闻川的唇角,满意地拍拍人胸口,“肯为朕花心思就是好的。”
桌上的蛋糕在余光里也是一大坨红红的不可忽视的存在。
虽然颜色是艳了点,但看起来真的挺好吃的,珂郁偲在心里做出了中肯的评价伸长手就准备去刮口奶油尝尝,却被捉上腕间的手及时给拦了。
眉梢悠悠挑起,“干嘛,不让吃?”
许闻川没说让不让,而是不紧不慢地按着他在旁边的小沙发坐下。
又不知道从哪突然捏出了两枚蜡烛,“先许愿吧。”
珂郁偲愣了愣,看着他把蜡烛插好了,微微张开的唇才钻出声音,“你还信这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倾身上前看着许闻川点火,在蜡烛顶端燃起小小的火苗时,笑着问:“而且今天也不是我生日,这还能灵吗?”
哪有生日推后一个月才许愿的。
就算真有神仙眷顾这时候也不灵了。
珂郁偲是调笑的语气。
他其实并不怎么气许闻川不记得他的生日,也只以为许闻川会说过生日就是要许愿,这样是传统,又或者说这样才俗气。
但许闻川说:“我在听。”
那点小火苗映在了瞳孔,分不清和星星比起来哪个更亮。
蜡烛上的火苗烫烫地烧到胸腔里,本就柔软的心脏险些被融掉。
时不时有些轻轻的风刮过脸颊,珂郁偲伸出手护住那两颗蜡烛,过了好半天才抬眸,“我许什么愿都可以?”
“嗯。”
“那我要许一百个。”
“好。”
呼——
蜡烛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