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郁偲并不能确定自己是从哪一刻起真真正正对许闻川动了那样的心思的。
他不那么明白自己,但他从始至终都明白的是,许闻川对自己的那点关怀是为着什么。
是多么纯粹,多么的不特别。
年少时的心动未曾宣之于口,即便到了成年以后,也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心。
他知道许闻川以怎样的身份看待自己,知道许闻川是一个怎样的人,所以他没急功近利,也并不强要寻求一个结果。
只是自在地享受着这样的身份能够带给他的满足,能够带给他的亲近许闻川的便利。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许闻川和一个打扮优雅、温柔漂亮的女生站在一起,很登对。
远远的便能看出,就是书中讲的那种郎才女貌。
般配得不得了,是世俗最喜欢的样子。
这样美好的一幅画面似乎无声地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平静。
珂郁偲没像往常那样凑上前去和许闻川打招呼,而是逃课去了酒吧。
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他通通没看,就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喝酒。
没少喝,只是没醉。
池霁淮找来的时候两人一句话都没说,沉默的酒液滑进肠胃。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珂郁偲才抬眼去看身边的人,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池霁淮,我失恋了。”
池霁淮倒酒的手顿了顿,片刻后又敛眸把那点瓶底倒空。
似乎是经过了认真的思索,他沉默了好一会才斟酌着说:“大哥没谈恋爱,只是最近……”
“我知道。”
解释被打断,池霁淮罕见地愣了一瞬,偏头去看的时候,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半垂着,眉眼间的张扬被酒精挥了个干净。
珂郁偲觉得自己喝太多了,酒精都从眼角挥发出来了。
他有些奇异的安静,过了很久才再次开口,眼睛依旧盯着玻璃杯中摇晃的酒液,声音有些低低的沙哑,“我就是看到他的以后了。”
很适合许闻川的,让他无能为力的以后。
从那之后,他就把那点本不该有的心思压了起来。
几年的时间里,也没再和谁说起过这事。
珂郁偲真以为自己是不喜欢许闻川了的,毕竟人们常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再难忘的事情也可以忘记。
事实就摆在眼前,即便他不去纠缠许闻川,即便他不再用那样的心思惦记着许闻川,生活也是照常地过,便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直到心底藏得好好的念头再次被人勾出来,直到他从池霁淮嘴里再次听到他和许闻川的名字被以那样的含义放到一起。
这时再回过头去审视曾经那些日子,才恍然惊觉,他看许闻川的每一个眼神,和许闻川在一起时的每一次心跳,分明就不清白。
当他再次用那样的心思去看许闻川的时候才发现,被隐藏得那样好的心情,也太过于不堪一击。
许闻川就像扎在他身上的一颗细小的刺,起初还觉得那块皮肤时不时发痒,时不时泛疼。
时间长了之后渐渐习惯,潜意识里以为它不在了,久而久之就忘记了,连带着那块皮肤也早就适应了这种怪异的感觉。
直到有一天,有人指着那块皮肤,明晃晃地说出那道小口子。
似乎是到了这时才恍然发觉它还在,而那颗小小的刺在经年累月中扎得有些深了,带给皮肉的感觉也越发难以忽视。
所以,根本不用什么狂风大作,只是一点微风吹过去,明明灭灭的那点小火星子就复燃了,熊熊燃烧着,把念想也烧得更强烈了些。
许闻川说他的喜欢是因为,他对16岁的他来讲太新鲜特别。
当然新鲜,当然特别。
只是不止16岁,许闻川在他的世界里永远都是区别于其他人的不一样的存在。
欺骗自己的这么多年里,追他的人当然不是没有,他觉得看着顺眼的也不是没有。
但也许是因为16岁的年纪太好,也许是因为初见时的天气太舒服,也或许是因为那一天的心情太恰到好处。
总之,这种喜欢的心情,只发生在一个人身上。
他喜欢许闻川,一直都喜欢。
不止他们相识的八年,那样的心情,没对别人有过。
回忆来得汹涌,珂郁偲捻着指间的书页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把手里的练习册放到一边,拿过桌上的玻璃杯,咽下一大口。
烈酒过喉,找回不少清醒,思绪回到现实。
曲起的长腿伸直了舒展一下,珂郁偲伸手揉揉后颈,和身边的人说话,“再复习一遍,我对你的教诲。”
优优见他不看了,闻言坐直身子,掰着手指头细数要点,“我是你的人,不能和别人睡觉,被欺负了要给你打电话。”
并认真补充,“你有喜欢的人,不要对你起歹念。”
“记得不错,有奖励。”珂郁偲点点头,收回腿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什么隔空丢了过去,“继续保持。”
那块东西嗖地在空中划过,甩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优优手忙脚乱接住,紧紧捂在手心才低头去看。
是一颗可乐糖。
他和珂郁偲闲聊时曾说过,他小时候最喜欢吃可乐糖。
包装被捏得发出细小的哗哗声,优优攥着那颗糖笑得眼睛弯起来,露出小虎牙的尖尖。
“知道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