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跪了许久膝盖伤着了,告一两个时辰的假么?”良淑容撇撇嘴道。
“那更是无稽之谈了。就算皇上忙于前朝政事顾不上细究,敏贵妃那关也是过不去的。”
“说句实在话,我情愿皇上再从那些世家大族里选一个出身高贵、品德端正的女子直接立为皇后,也不愿意让何氏补上这个空缺。”良淑容见四下无人,便用极低的声音悄悄道。
杨充仪亦是叹道:“我当真不希望敏贵妃做皇后,皇上毕竟没有身处后宫,许多污糟之事他是不知的,只有咱们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何氏这样表面挑不出错处的,往往是最致命的。诚然她现在还未轻举妄动,可一旦皇后的丧期过了,一切可就说不定了。说来,继后若是谨妃妹妹便好了。”
“杨姐姐,这话是从何说起呀!”傅菱荷吓了一跳,忙摆摆手制止道。
“咱们是这么久的姐妹了,何必彼此谦虚呢?说来妹妹也就是还没生下皇子,若是有了皇子,敏贵妃不是你的对手。”
傅菱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五公主已经一岁有余,她确实期待着第二个孩子。等皇后的丧期过了,又有新的秀女要入宫了,能多一重保障自然是好的,只是这和想当继后毕竟是两回事。
“杨姐姐,我从来没想过做皇后。我的出身不高,德行也不出众,膝下更是只有一个幼女。皇上宠爱归宠爱,可终究也只是个宠妃而已,他不可能冲动到封我做皇后。”傅菱荷坦诚道,“我知道几位姐姐都看不惯敏贵妃那种表面贤良淑德,实际上用过许多龌龊手段的人,可咱们也不能得罪她,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杨充仪也知这话说莽撞了,便依依道:“我不过是随口一句闲话罢了,也是,不该心直口快给妹妹添麻烦,说来反倒不好。咱们去喝口茶,便得继续举哀了。”
端阳殿里,皇帝正审阅着礼部大学士给皇后写的祭文。虽说他是君王不用戴孝,可数十年夫妻加上君臣,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便也穿了一身深灰色的双龙潜卧素袍。
“启禀皇上,懿仁宫奴才已经让人都打扫干净了,大行皇后的遗物也都分门别类整理好锁在箱柜里,等皇上过目。最重要的是大行皇后亲笔留下的一封书信,想是她在薨逝之前已经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有重要的话要对皇上嘱托。”
“这祭文的言辞写得并不恳切,并未提到多少朕与皇后伉俪数十年的感情,还有,为何对早逝的大公主只字未提,如此一来岂能体现皇后孕育皇嗣的辛劳?”皇帝皱着眉头,不轻不重地将文稿撂在桌上,“让礼部重新写过,再多找些记述皇后母家功勋的史料来,改好了再给朕看。”
“是是,奴才遵旨。”皇帝一边说着,身边伺候笔墨的女官早就提笔写下了皇帝的吩咐,很快便通过郑德传出去。
温鸿将皇后的遗书摊开供皇帝阅读,见皇帝眼神十分疲惫,便代为概括道:“皇上,娘娘的这封书信很长,最重要的奴才不敢怠慢,是求皇上能宽恕大殿下和三殿下,特别是三殿下。他毕竟还不成熟,犯了错也并非是无药可救。逼死那位霓虹姑娘后痛失一腿,也算是得到报——也算是够可怜了,还望皇上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此外还有一条,也是娘娘身边的琉璃交代给奴才的,说大行皇后生前,大殿下和三殿下还留在宫里的时候,安泰宫的赵充媛对他们多有照拂。而且她照顾五殿下也是尽心尽力的,娘娘的信上写,希望您能给赵充媛一份恩典。”
皇帝托着腮思考了片刻,显然是在回想赵充媛是谁:“唔······就是那个不言不语、木头似的,朕想起来了。算来她入宫也有几年了,倒是一直安分守己。看在大行皇后褒扬过的份上,便晋她为淑仪吧。”
一下子升了四级,也算是一份厚重的恩典了。
“对了,怎么是琉璃来告诉你的,皇后身边侍奉最久的明珠呢?”皇帝突然反应过来。
温鸿叹了口气沉声道:“皇上,大行皇后死后明珠姑姑哭了一整夜,天明的时候被人发现跳进懿仁宫的井里自尽了。”
“倒算得上是个忠仆,她年近四十,若是没殉死,朕本想安排她去照顾太后的,也算是清闲些的活。唉,不过这样也好,成全自己一番忠义的美名。你让内事府按宝林的规格给她办场丧事,棺椁就埋在忠仆义地吧。”
温鸿一下接了许多旨意,忙不迭地去操办。赵淑仪得知自己晋了许多位分,自然是欢喜的,可表面上不敢露出来分毫,也谢绝了嫔妃们来道贺。
这样一来,刚被褫夺了封号的钟淑媛就显得格外扎眼。虽说位分没变,可这封号乃是皇帝所赐,一旦丢掉等同于颜面扫地。皇帝此举差不多是在宣告,钟淑媛也许这辈子也就是淑媛了。纵然容貌美丽、出身显赫,惹怒了皇帝,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且她是抱着皇后这棵大树上位的,而人死不能复生,父亲和舅父又触怒了皇帝,现在谁想跟她过不去,也就是略微耍耍手段的事情。
“唉,忙了这大半天可累死我了,好在明日大行皇后的棺椁就要送去帝后陵了,本宫终于能喘口气了。”敏贵妃一屁股坐在贵妃榻上,顾不上摆什么仪态。
“娘娘现在累,可是荣耀是无上的。等皇后的丧事一完,您就是板上钉钉的皇贵妃了。”绿杨替敏贵妃捏着肩膀,好不快活。
“你这丫头嘴倒甜。去看看六皇子怎么样了,睡得安不安稳。皇上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来咱们这看看他,别出什么岔子。”
“娘娘放心吧,六皇子一应都是嬷嬷们悉心照顾着的,吃得饱睡得香,而且······奴婢也没让温充容再见过他。”绿杨诡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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