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相相寻思这可能是苦尽甘来、压抑太久之后的爆发。
挺好的,考前发泄有助于上分。
于是安相相坐在小英身边,一张纸一张纸往外递,头一次明白女人是水做的是什么意思。
也太费纸了。
狠狠发泄一通后,第二天小英精神抖擞地去考试,安相相就坐在车里等,到了中午就接回酒店吃饭,下午再接着去。
连续三天,退房这天安相相询问小英,“你还回学校吗?”
“回啊,高一还没放假呢!”小英拽过安全带给自己系上,张嘴说暑假的安排,“我打算就住在学校,然后找家饭店洗盘子。”
安相相闻言不太赞同,“你还是未成年,而且这次只是试考,如果真的成绩不错,高二高三更应该好好沉淀一下。”
小英低小声嘀咕,“可我怕来不及。”
“什么?”安相相没听清。
小英却长长“哎”了一声,语气非常无可奈何,“听你的,行了吧。”
安相相木着一张脸点头。
小英的成绩很好,多沉淀沉淀等高三再考一次,绝对能一鸣惊人。
本着“我为你好”的家长心态,把小英送回学校后自己也回家了。
安文看见他直接落泪,差点上演一场惊的我碗都掉了,“你可总算回来了!知不知道我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啊?”
独自一个人面对一个失智、失语、失用、失禁的老人整整四天,安文整个都要疯了!睡觉都要把自己跟奶奶绑在一起!
呜哇哇哇……
头一次发现安相的存在这么重要!
“老弟,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安相相使尽浑身解数才把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安文推开,“说话就说话,别抱着我。”
“让我抱一会吧,不然我没有安全感。”安文退而求其次,坐在地上改抱着腿,絮絮叨叨开始细数这几天的不容易。
安相相顶着大太阳站在院子里,只听了一会后背就晒出一身汗。
“可以进屋说吗?”
“哦,难怪觉得蛋烫烫的。”
安相相:……
有时候就挺无语的。
他并不讨厌安文,因为安文有着属于年轻人朝气蓬勃,有时候会咋咋呼呼的,还特别爱打扮,但是总体来说是个三观很正的人。
安相相一边照顾二奶一边听安文絮絮叨叨,大概是他离开四天安文被折磨的狠了,以至于后来好几天盯他比盯什么都紧,恨不得把车钥匙藏粪桶里。
不知不觉过去半个月,网上开始刷到准大学生填志愿的视频,不过小英答应过会继续学习,安相相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现在他心里在牵挂另一件事,那就是他的荔枝树。
因为属于照顾,他的小树比别的晚熟了半个月,最近两天一颗颗饱满的荔枝才由青转红,完全到了可采摘的时间。
其实本该昨天就摘下来,可二奶昨天跑了出去,虽然很快找了回来,安相相仍然被吓出一身冷汗,整整一天都没敢出门。
安相相今天特意起个大早,打算趁二奶起床之前把荔枝摘了拿回别墅的冰箱保鲜,过两天等顾向云回来,刚好能吃到冰冰凉凉的荔枝。
然而没想到的是,有人比他起得还早。
此时安文正蹲在别墅门口捯饬被雨淋湿的发型,见安相相出来才笑得一脸谄媚,“我今天去面基,你车借我一下呗?”
安相相往外走的脚顿住,“很急?”
“那当然,不然我起这么早干嘛?”
安相相默了默,反身回玄关拿过钥匙给安文,又取下挂在钩子上的雨伞,隔着绵绵细雨远远望了下荔枝树的方向,撑开雨伞往山下走。
安文拿到馋了很久的车,连头发丝都美滋滋的,嘿嘿笑着挤到伞下,“我还以为要等到七八点钟呢,没想到你起这么早。”
安相相担心被独留在家的二奶,只闷头走路没答话。
安文无所谓地耸耸肩。
这个堂弟变化是真的大,要不是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都怀疑安相芯子被换了。
不过虽然变成了个闷葫芦,却不得不说他更喜欢现在的堂弟。
两人在村门口分开,安相相叫住安文,把雨伞递了过去,“别弄丢了,我就这一把伞。”
“老弟!你真的是我亲弟!”安文毫不客气的接过伞,蹦蹦跳跳地跃过地面上水洼跑了。
看着人钻进迈巴赫安相相才转身。
安文走之前锁了大门,安相相弯腰在门口的红砖下面找到钥匙,进门后听到堂屋传来煤气灶被打开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
连忙跑进去一看,是二奶在做饭。
安相相愣了愣。
二奶已经一个多月没清醒过了。
“做什么呢?慌慌张张的?”二奶用菜刀抄起一把辣椒放进油锅,顿时整个堂屋都弥漫着辣椒被爆出的香味。
安相相一颗心缓缓放回胸腔,转身去院子里洗了洗手,“二奶,还有什么菜要切?”
二奶正往锅里倒排骨,闻言朝挂在墙上的干辣椒努嘴,“多洗点,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安相相拿下一大串,有些迟疑,“安文不吃辣菜,要不要少洗一点?”
“他还需要我操心啊?有爹有妈有姐姐的,日子过的比谁都潇洒!”二奶用力翻炒锅里的菜,语气恶狠狠的,“那个混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消遣我!”
见二奶还知道安文拿她刷热度的事,而且对此很不高兴,为了防止引起发病,安相相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
本以为二奶炒个排骨就会歇下,结果炒完排骨炒公鸡,忙活了一大早上都没炒完。
安相相坐在门口剥大蒜,余光瞄到村门口上边进来了两个警察,不过没往这边走,而是拉了人问路后朝山上去了。
安相相低头咬了一口大蒜的前段,一边抠皮一边望着两个警察的行迹猜测他们要去哪户人家。
等警察停下后,安相相动作一顿。
是小英家。
迟疑了几秒后,安相相放下蒜头跑回屋,“二奶,我能出去一趟吗?”
二奶眼神恶毒,“我拿狗链拴着你了?”
安相相顿时放心了,走之前不忘把门锁上,跟所有去凑热闹的村民一样,一路小跑着过去生怕八卦听不上热乎的。
但走近后,听清陈晓警官的话时,安相相眼神骤然空洞,有种无法连接现实的荒诞感。
“……尸骨的身份已经确定了,你们看什么时候有空,将尸骨带走吧。”
话落,现场的气氛寂静到诡异。
尸骨,谁的尸骨?
安相相一怔一怔看向小英的父亲,然后逐一看去,小英的母亲,哥哥赵全,嫂子王芳,包括牙牙学语的侄子全都在场,所以尸骨是谁的?
“这,怎么可能呢?我,我家丫头在,在县里读……”赵母说着看见了人群里的安相,瞬间就跟疯了一样冲过去!
速度快到两个警察都没反应过来,等废了一番功夫把两个人扯开,安相相脖子上被挠出了好几条血痕!
小英的母亲不顾旁人拉扯,疯了一般拼了命朝安相相伸手,“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家丫头!”
“我早就知道你贼心不死!什么只想拱我家丫头读书!都是幌子!都是幌子!”
“是你!一定是你杀了我闺女!”
小英母亲字字凄厉,看安相相的眼神充斥着恨意和阴毒,如果此时她手里有一把刀,那她一定会不顾一切扑过来。
安相相摸到伤口,疼的立马收手。
也对,他刚剥过大蒜。
难怪这么疼。
安相相被一阵一阵的刺痛找回了神志,清晰的认识到小英死了。
她才十七岁,就死了。
明明刚参加过高考,梦想就是能够考上个好大学,然后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原生家庭。
他是不是不该阻止小英填志愿。
如果没有阻止……
警察眼看死者家属要跟个无辜人动手,怕闹出人命,连忙把安相相护在身后。
陈晓从几个月前就跟进案件,对死者的死因非常清楚,他沉着脸替安相相辩白,“警方已经查实,死者的死因跟安相相没有任何关系!”
陈晓身穿着象征着正义的警服,说出的话更像是无情的判决书。
赵母一时间瘫软在地,所有的恨意都没了方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
“那我闺女是怎么死的?”
陈晓神色复杂,“想知道详情,家属最好去一趟县公安,顺便把尸骨带走。”
说完,也不管失声痛哭的家属,回身看向从头到尾都非常沉默的青年。
见他神情恍惚,似乎还没彻底接受现实,再想到他与死者感情深厚,陈晓轻轻拍了拍他塌下的肩膀,语气缓和。
安相相抬起眼,只看见警察的嘴巴在动,却没到声音,“你在……说什么?”
陈晓无奈又说了一遍,“安先生,刚好我们有点事需要你帮忙,方便的话,能跟我们去一趟县里吗?”
安相相晃了很久的神才从耳鸣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点了点头,“等下,我打个电话。”
得到警官允许后,安相相拿出手机拨给了安文,那边不知道正在哪里疯,刚接通就听见那边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那个男人语气发狠,“你网恋都不问对方性别的吗?”
“谁让你他妈天天发小兔子表情包!我以为你是女……我接个电话。”安文也非常暴躁,努力按耐着语气问,“老弟,什么事?”
然而那个男人不依不饶,“别找借口开溜,今天不说清楚咱俩没完!”
“滚啊傻逼!”
安相相没心思听他们吵架,直接了当问安文什么时候回来。
安文似乎在逃跑,喘气声略粗,“我……我把他甩开了就回去,你咋了?有什么事吗?”
“小英死了。”
“……我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