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出发比较晚,货车傍晚才到省城。
几人先找了个招待所住下来。
同行的有两位壮年男士,晚上睡觉很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首先前往省委大楼。
这大楼应该是刚修建不久,看起来很是气派,里头还停着两辆小汽车。
江晚月从货车上拎着两袋土特产走出来。
一袋是她自己菜地里种的蔬菜,一些青菜茄子莴笋什么的,另一袋是干鱼和鸭蛋,干鱼是没来得及处理怕坏掉的鱼,鸭蛋是宋建国养鸭场生产的一些,她打算让厂里研发新品,看到有多的就一起装进来了。
江晚月和门岗说明来意后,门岗给她指了一下路。
她踩着台阶,走进省委大楼,走到了办公室,一个年轻的女干事接待她。
“你就是江厂长吧,这是省里为小荆大队工厂安排的柜台,在这个位置。”女干事指了指地图,“你顺着走,走到底,再右转最尽头,就是了。”
一听这个描述,江晚月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过她还是露出笑容道:“谢谢,代我谢谢曲书记,我给曲书记带了点自家的乡土特产,不值钱,还请帮我转交一下。”
女干事一听说对方送东西,立马提高了警惕心。
不过,当她看到袋子里装的确实是食物时,松了口气。
但还是不放心,她将所有东西拿出来,一样一样检查,这才道:“好的,我会转交给曲书记。”
没办法,书记过两年极有可能升到京城那边去,要是在这种事上出了岔子,就全完了。
江晚月一笑。
她就知道,给这种领导干部送东西,一定要越土越好,不然人家根本不会收。
她主要就是表达一个感谢的意思,东西送到了就行。
她拿上文件,以及友谊商店的员工通行牌,然后起身告辞了。
接下来,得去看看柜台是个什么样子。
货车开到友谊商店外面,江晚月拿着文件资料,去工作人员那里又拿了两个通行牌出来,一共就有三个牌子了。
她按照图上的位置,一直往里走,走了大概七分钟,才终于看到了地方。
这是一个靠近后门仓库的小旮旯角,宽大概一米二,深度不到半米,等摆放产品后,人估计都没法站在柜台后。
江晚月扶额长叹。
但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只是小小的村办厂子,放在显眼的地方估计怕他们埋汰人。
换个角度想,别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来都没有门路,她能拿到入场券,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
这地方偏僻是偏僻了点,小是小了点,但胜在清净。
江晚月安慰自己了一番,走到隔壁柜台处,满脸热情道:“这位姐您好,请问能借点东西吗?”
隔壁也是个手工艺品柜台,卖的是传统面具,很显然,也是个不受待见的厂子,冷清到了极点。
不过这个柜台稍大一点,能容一个人坐在后头,后面是个大概四十岁的女人,正在织毛衣,闻言抬起头道:“你要买什么,随便看。”
江晚月笑道:“姐,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
女人连忙探出脑袋:“好家伙,这地方归你们了啊,这里最早是糖人厂在这儿,几个月就卖出去一个糖人,还是我买的,后来是花艺厂在这儿卖花,就卖出去一盆,也是我买的,这地方后来就空下来了,大妹子,赶紧和你们厂长说,别浪费这个精力了,这地方不行,卖不出东西。”
江晚月微微笑:“我就是厂长。”
女人惊呆了:“这么年轻的厂长,真少见,你们年轻人啊,就是脑子不好,非要做外国人的生意干什么,还得找个会说洋文的销售员,这不是浪费钱吗?”
江晚月继续笑:“正好,我会说洋文。”
女人立马转换了语言,试探道:“哈喽?”
江晚月也换成英文,问道:“姐是出过国吗?”
“我祖上在英国定居,混不下去,早几年回来了,正好我会说洋文,就在这里找了个工作。”女人热情道,“我姓白,你就叫我白姐吧。”
“白姐。”江晚月从善如流,“我姓江,叫我小江吧。”
“那哪能,你是厂长,我得叫你江厂长。”白姐抓出一把瓜子,“咱们这边几个柜台都清净,你以后多买点瓜子来,咱们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
江晚月都要笑了:“白姐一天能卖多少出去?”
“这面具,说实话,我自己都看不上。”白姐吐出瓜子皮说道,“不过咱们国家不是在搞什么保护传统手工艺品吗,我们厂子正好入选了,就算一个月一毛钱都赚不到,我们厂子也有补贴,所以不妨事,这工作清闲,舒服,适合我这种懒人。”
江晚月:“……”
没有绩效考核,销售员没有积极性,也就导致日后大量工厂倒闭,引发了巨大的下岗潮。
这是这个时代的通病,白姐只是一个代表而已。
江晚月笑着道:“白姐这边有尺子吗,能不能借给我用一下。”
白姐在柜台下面掏出一卷皮尺递过去。
江晚月将柜台具体长宽高的尺寸量出来记好,然后归还皮尺:“谢谢白姐,过几天咱们再见。”
友谊商店的事忙活完之后,然后去买货车。
上次因为囊中羞涩,买的是最便宜的小货车,有时候一趟货得分两次拉,特别麻烦。
这次,江晚月打算买个中型货车,装载量在十吨以上。
小型货车价格两万三,中型的价格翻倍,要五万七。
分摊在两个厂,每个厂拿两万多出来,似乎好像也还能接受。
“就这个!”江晚月豪气的大手一挥,“吴叔,你上车兜一圈,看各方面感觉咋样。”
吴志强非常兴奋,他之前就是开这种大车的,开起来更爽。
他一个跳跃上了驾驶位,发动车子,围着汽车厂走了一圈,竖起大拇指道:“厂长,这车没问题,很好!”
江晚月看向文会计:“那麻烦文姐去付钱吧。”
文会计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
她跟着向厂长这么多年,花最大的钱都不超过一千。
自从跟着江晚月开始办事后,花钱越来越没谱了,关键还没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