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男子炙热的眼神让许安产生了一种幻觉,她竟在这一刻怀疑自己对他有了情意。
那是一种如同水珠滴下,溅起波澜而不失温和的感觉,循序渐宽,直至心房。
阿苏裴夜神情期待的等候着回应,而心中存在的心魔似乎也肯定了他的心意,竟然没有制止他的行为,控制他的思绪。
在许安身边,他终于瞧见了属于自己的曦景、不被泯灭的烛火……
“阿苏裴夜,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让我走,尊重我的选择。”
男人的心被这淡然的劝告淋了个透心凉,他松开了小指,噙着自嘲的笑意默默起身,“究竟是你和其他女子不一样,还是唯独厌恶我呢?”
许安理了番衣裳,将腰间的玉佩收了收,平静的叙述出声:“在我的那个世界,女子有自己的主观意识,有自己的三观,也有自己的一片天,我并非厌恶你,只不过,我有属于自己的选择,我也同其他女子一般,会哭会笑会爱财,毕竟我也不是铁做的。”
“我之所以拒绝你,只是因为,我是我自己,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有我自己的选择。”
说罢,她起身走到男人身侧,“阿苏裴夜,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今日的事我就当没发生,你让我走吧。”
这一番话下来,着实令阿苏裴夜咬碎后槽牙。
他该怎么做才能留住她,他该如何才让她喜欢?
他好像根本做不到,正如人人指着辱骂他,再到后来人人惧怕他,他好像一直都是被唾弃被远离的腌臜。
“蠢货!你若逼她就范,她早就是你的了!再把那几个男人杀了,她的心里就只有你了!你为何不动手?!你为何指望他人真真心对你?!废物!”
“连父王都厌恶你,你还指望一个女人留在你身边吗?!哈哈哈哈!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明明可以去夺你偏偏要赌一颗真心,结果呢?她对你这个瘟疫避之不及!”
狂傲的笑声尽是嘲讽,一股邪念涌上心头,这让阿苏裴夜头痛欲裂。
他不想再被夺舍了,他也不想再做一些被人害怕的事了,他极力克制着脑海的声音,只感觉什么东西在骨髓中四处乱窜,猛然撞击他的神经,像是要占为己有。
青筋暴起,邪念折磨着他的精神。
黑暗的空间、心悸的雷鸣,一刹又一刹的情景突显在脑海。
阿苏裴夜痛苦的捂着耳侧,急促的呼吸声让许安不由得伸手拽住他的手腕。
“你又犯病了?阿苏裴夜,冷静,冷静。”
看他这模样,定是心魔作祟。许安试图呼唤让他平静下来,但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阿苏裴夜挣扎的施法控向自己,本就有伤在身的他更加沧桑,煞白的脸上满是冷汗。
许安一把抱住了他,伸手轻拍男人的后背,“来人!来人!”
轰——
灵力被雷击劈碎,一道亮光袭来,是阿苏羽熠冲了进来。
若不是阿苏裴夜刚动用了些灵力,屋外的人恐怕还闯不进来。
许安回头正好瞧见了他们两人,急切的出声:“紫苏,你快帮他看看怎么样了。”
两人迈大了脚步,阿苏羽熠一把将许安怀中的人往后拽了拽,阴沉的脸色看起来极为难看,“你对她做了什么?!”
阿苏裴夜闻声,单手紧紧扣着头侧,抬头扬起一抹邪恶的笑,他的笑无比渗人,令人感到发凉。
“哈哈哈…”他意味深长的笑出了声,眸中森冷可怖。
呼哧一声,阿苏羽熠便一拳给了上去,紧接着,两人厮杀在一团。
“你们在打什么,住手!”许安出声劝阻,可两人已经摊开了手使用灵术。
说时迟那时快,在两人不分上下之时,银色的光辉划破昏暗的氛围,许安抡剑而上,一剑险些划伤阿苏羽熠的颈处,她出掌将他推后。
反手一击,锋利的光在阿苏裴夜眼前闪过,她伸手拽住男人的衣领处,面露厉色,“若你们再继续,联姻之事就此作罢。”
此话果然好使,两人一听都收了手。
紧接着,阿苏裴夜也不顾此刻怪异的氛围,直直揽过身前的女子,低头便吻了下去,这无疑是在惹怒两人。
一瞬间,火药味弥漫,许安都傻了眼,只瞧见眼前男人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
她回神将阿苏裴夜推开,疯,实在是太疯了。
阿苏羽熠满脸怒色,拳头因攥紧而暗红,他往前走去,却被许安拦下,“紫苏,你快看看他如何了,他的心魔好像比之前更强了。”
被提名的男子顿住了身子,他压了压喉间的苦涩,这才走上前去。
刚触碰到阿苏裴夜的手腕,紫苏正欲探脉,满脸阴云的男人便一把抽回了手,眸光无比锐利,好似能将人盯穿。
许安见状,神色无奈,她是真服了这男人。
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般怪异的男人,倔犟到这种程度。
“算了,整个西域除了祁时川,想必也没有其他人能治了,紫苏,你下去吧。”
看阿苏裴夜现在的样子,应该能控制住,许安将剑收回,回身朝阿苏羽熠看去,“大殿下,刚刚多有得罪。”
她行礼以示歉意,阿苏羽熠忽的一笑,顺势拍了拍袖子,“无碍。”
这变脸的速度难道是遗传吗?
许安默默感叹,微微点头,看他们这两位殿下的神态,真是一个比一个爱变化。
“大殿下!大殿下!”
屋外的呼唤声渐起,阿苏羽熠转身看去,是王上身边的人,“大殿下,大王请您去邯清殿一叙。”
“知道了,下去吧。”
应答的同时,他侧头扫了眼身后的男子,那人也恭敬的低头走到他的身旁。
“许安,父王寻我定是前方增援之事,今日一别还不知何时再见,待我胜战归来,我期待你的答案是不一样的,放心,我会保护好夏侯府的家眷,你就留在西域,待你痊愈,我会命人送你回慕安,且等着便是。”
阿苏羽熠认真的说着,也不给许安反应的时间,话一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紫苏也跟了上去,但他却有意无意的侧头看向身后的女子,直至迈过门槛。
许安也不知该吐槽这胡搅蛮缠的男人呢,还是该夸叹这威风凛凛的大殿下呢?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阿苏裴夜搞那么一出他都能接受?
但是他这人还怪细心的,居然还特意安排了人送自己回慕安。
不过,她是要去寒妖国的,尤其是在得知魔界核心之处便在寒妖国周围之时,她更加铁了心要去,爬也得爬进魔域,这系统给的任务还没着落呢。
一想到那破系统,许安就连连叹气,怎么人家穿越系统都是无比强大,她的系统却半点用没有。
“许安…你过来……”
阿苏裴夜颤颤巍巍的跪倒下去,他好想蜷缩起来,想将自己遮挡起来。
胸口处猛烈的抽痛着,就像是什么东西在拼命撕扯着他的血肉,一点一点被剥离。
许安跪在地面,双手扶住男人的肩,低头检查着他的情况,却只感觉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许安…抱紧我…抱紧我……”
虚弱的气息似乎掺杂着冷气,这让许安都摸不清状况,这个病情她根本没有见过。
男人无力的将头靠在她单薄的肩上,仿佛全身都已经没有力气一般,整个人都瘫倒在女子的怀中。
阿苏裴夜依旧哑着嗓子祈求出声:“你抱紧我好不好?就当…是施舍…”
就当是施舍……
这可悲的一句话居然从他的口中而出,许安只觉喉间满是酸涩,尽是无法言语的情绪。
她也不再犹豫,终于将那男人紧紧抱住。这是第一次,她接受了他,接受了那个看起来很可怕却只是个被逼疯的小孩儿。
她从未真正的去了解他,也从未放下对他的偏见,直到这一刻,她似乎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
或许真的就是不打不相识吧,他们像是冤家,又吵又闹又动手。她甚至觉得他就是个癫公,阴晴不定。
感受到温热的拥抱,阿苏裴夜失神的浮起笑意,从未有人抱过他,也从未有人在意过他的病痛。
“许安…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
他喃喃的问着,他忽然觉得,如果能让眼前的女子为他哭的话,他死了也值得。
“不会,但如果你不还我那一包袱的钱便死了的话,我会哭的撕心裂肺。”
许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消了他这病态的想法,他都快忘了那包袱的事了,没想到许安记了如此久。
“其实…那包袱我没丢…我藏起来了…我怕你有了盘缠便要逃……但我没想到,你差点还是逃走了……”
他这一说,许安是又高兴又心虚,果然阿苏裴夜什么都知道了,那祁时川呢?真的是回玉门派了吗?
“祁时川真的只是回玉门派了?”
“嗯,我没有对他如何…”
听到肯定的回答,许安总算是放心了,她就怕他人因自己被牵连,人情太难还了。
两人就那般相依着,在如此氛围下,阿苏裴夜竟睡了过去,许安也不敢动弹,只想起澜姨讲述的故事。
澜姨说他们的三殿下经常会因梦魇而惊醒,时而是王后七窍流血的模样,时而是血流成河的情景。
他一直都是浅眠,从未睡过安稳觉,就连半夜刺杀的贼人都不敢从他们这位殿下待的附近经过。
即便阿苏裴夜出了那个地方,心却永远被关押在内。
感受到他此刻的沉眠,许安只剩下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不是怜悯也不是惋惜,她只觉得很难受、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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