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酒楼与十指绣坊的人也都听说了孩子们失踪的消息。
众人忙活了一整天,孩子却依旧音讯全无,却在厨房外的石凳下意外找到了一封皱巴巴的信件。
姜有财拿起信,反复看了几遍,却是一个字也识不得。
他将信递给了身边的孙氏:“你看得懂上面写的什么吗?”
孙氏轻轻一瞥,眼中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最终目光停留在信纸上那两个略显歪斜的“长甫”二字上。
她的文化水平有限,识字不多,但家人的名字,如同生命的烙印,是她最早也是最深的记忆。
这份简单的熟悉感,成了这封信得以被她辨认的唯一线索,侥幸没有被错失于指尖。
卫晖握着信,一字一句读过,心头的情感宛如潮水般起伏不定。
松了一口气,是因为信中的信息至少证明了孩子们尚且安好,未遭不测。
可这口气随即又被一股难以名状的忧虑与愤怒取代——那些让他时常牵肠挂肚的小家伙,竟然擅自决定前往烽烟四起的沛县。
一半是为了担忧留在家中的奶奶和温柔如水的卫和嘉姐姐,另一半,竟然是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走上战场,成为保家卫国的英雄……
卫晖心中怒火瞬间燎原,手中的信纸被他紧攥成团,随着一声沉闷的“嗖”,如同一只被愤怒驱逐的鸟儿,划过空中,重重跌落在地。
“岂有此理!真是气煞我也,这股怒气仿佛在我腹中拧成了一股解不开的绳结!”
卫晖内心深处,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大哥、二哥将孩子们托付给他,在义通照料,如果孩子们在沛县有任何差池,他自觉无法原谅自己,生不如死。
这时,活泼的卫和月如同春天里跳跃的小鹿,欢快地跑到信纸前,弯腰拾起,再次递到了卫晖面前,一脸无辜地说:“三叔,是大哥特意让你看的。”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回忆之光,显然是想起了一些什么。
信在手中,那段被遗忘的记忆被悄然唤醒。
卫晖沉默了,心里愈发沉重,仿佛被一块巨石压得透不过气来。
“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他心中盘旋不去。
“粮草和草药已经搜集了足够装满两辆车的量,长贵,你帮我整理整理。一切准备妥当,我亲自驱车赶往沛县,把这些珍贵的生命线送达,同时也要亲眼确认那些小鬼头是否平安到达。”
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
赖长贵爽朗回应:“好嘞,我这就去办。”
而赖融则提出建议:“路上不太安宁,要不要请我们熟悉的镖局兄弟保驾护航?”
“不必,我已经和兰大人商量好了,他会安排人手保护我。”
为沛县输送粮药,这是正义之举,义通的兰县令自然义不容辞。
于是,那个下午,卫晖将家中事务尽数交由闻华处理,自己则驾驶着两辆装载着希望的马车,踏上了前往沛县的征途。
抵达沛县,时间刚刚好是黎明。
冰冷的晨曦铺洒大地,却丝毫没有带来温暖的感觉。
一道光穿透窗棂,照进了富丽堂皇的室内,映在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面上,他眉头微皱。
“此事确实?”
男子问道。
“回禀王爷,确凿无疑。攻城那日,卑职亲眼目睹,那人就是太子上官弘,他身边还有一位脸上带有疤痕的男子,定是太子的心腹暗卫,我曾与他对峙,绝不会认错。”
中央跪着的武将,身披战甲,语气恭敬而坚定。
“太子居然还活着?他的棺柩不是已经送回京师了吗?这事儿也是你经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卑职推测,当日太子或是采取了金蝉脱壳之计。”
言及此处,武将似有犹豫,摇了摇头,纠正道:“不对,箭矢如雨,他理应丧命,除非……他找到了替身,死去的那个是假冒的!”
“不管真相如何,既然他还敢现身,就不能再让他逃脱。这一次,我要亲眼见到他的尸体。”
“领命!”
此时的上官弘对于自己存活的秘密已被察觉之事尚一无所知。
他依旧以普通百姓的身份,与沛县将领共谋接下来的军事部署。
因先前率领民兵突袭敌营的胜利,他赢得了将领们的信赖。
遗憾的是,昔日妙计,难复再用,他们面临的是一场兵力悬殊的艰苦战斗。
众人心里都清楚,若敌军再度发动不顾一切的攻势,他们坚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援军何时能到?”
这成了大家心中共同的企盼。
上官弘压低嗓音安慰道:“快了,相信不会太久。”
有人投靠安北王爷的阵营制造混乱,自然也有人忠诚于太子的正统。
支持太子的人马需绕行较远的路线,虽然路途遥远,但从太子发出信件至今,按日子算来,也就这几日光景,应该快到了。
上官弘贴近秦景淮耳边,低声细语:“无需硬拼,最多再忍耐三日,援军自会抵达。”
秦景淮微微颔首:“那最好不过。”
若只需再坚持三天,似乎并非不可为。
随之,秦景淮与将领们立即投入到紧张的实际战术讨论中,直到夜色深深,仍未停歇。
“敌军又发起进攻了!”
“这群浑蛋,居然选择深夜偷袭!”
“咱们去看看情况。”
上官弘始终紧跟秦景淮身边,有人提醒秦景淮:“秦公子,您的伤还未痊愈,不宜上前。”
连日劳累,秦景淮的伤口恢复缓慢,此刻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口中还掺杂了几缕刺目的血丝。
上官弘紧紧握住他的手臂:“他们说得没错,你该回去休息,切莫勉强。”
秦景淮沉思片刻,凝视着自己稍显虚弱的身体状况,深知此行若强行参与,只怕非但无益,反而可能成为累赘,于是他叹了口气,决定遵从理智的呼唤,转身踏上了归途。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人玩笑。
就在秦景淮的脚步刚刚远去,一道满载怨怼与仇恨的目光便如毒蛇般锁定了上官弘的背影。
上官弘,仿佛被无形的第六感触动,缓缓转动脖颈,目光扫视四周,但除却寻常街巷的宁静,他并未捕捉到任何异样。
片刻之后,一名士兵急促的步伐打破了这份平静,他奔至众人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嗓音中带着几分紧迫:“诸位将军,秦大人紧急召见,有紧要之事需与众位商讨。”
言毕,他目光中闪烁着一丝期待,似是在等待众人的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