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裴墨珩见过礼,看着太子修门槛的技术,似笑非笑:“太子技艺不精,看来跟侯爷学习的地方还多得很。”
定远侯眸色瞥过来,接收到姜朗月点头的意思,便扯了扯唇角,没说话。
柳氏走了出来:“晚膳备好了,大家坐下边吃边聊,也不能站在门口看着太子殿下修门槛啊。”
定远侯不觉得有什么,他道:“都是皇上的意思,我一个臣子,还能违逆皇命?”
“侯爷的意思是,本殿下还得修好了门槛才能有饭吃?”太子面色黑沉,不悦的看着怎么都修不好的门槛。
“若真是如此,不就是我定远侯府亏待了太子殿下么?”定远侯淡声说道。
太子脸色微冀,总算定远侯还有点良心。
“爹爹,可皇上说,我们不用尊着太子殿下呀。”梓娇捏着帕子,歪着头俏皮的笑了一下:“天底下哪里有不做事便能用膳的道理?皇上让殿下来侯府,是为了让殿下和爹爹您学习。如今这么简单的门槛都修不好,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肯定会责罚爹爹您的,还会说您没有认真的教导太子。”
太子面色冷沉,视线阴狠。
梓娇像是被吓到了,往裴墨珩身后一躲,声音轻弱:“可爹爹真的很认真的在教导太子殿下,从宫里回来后,殿下在门口修了多长时间的门槛,您就在门口陪了多长时间。要这样都被皇上责骂,那您付出的也太多了。”
闻言,定远侯抚掌大笑:“娇娇说得对,的确是这个理。”
说着,他招呼了裴墨珩往里走。
而太子殿下……继续在门口修门槛。
席间,觥筹交错,皓霜拿着一张请帖走了进来:“侯爷,夫人,陈公子让人送了请帖过来。”
“这个点,来蹭饭的?”梓娇红润的唇上沾了一点酱排骨的卤汁,颇为奇怪的接了话。
裴墨珩抿唇喝了口酒,压下唇角的笑意,不动声色的将一块帕子放在手边。
梓娇朝着他笑了一下,自然的拿起帕子擦了惨唇角。红润粉嫩的唇恢复原样,又因为沾了点水润的光泽,莫名带着一丝潋滟。
“陈公子说是趁着这
几日天气好,请大家去爬山赏景。”皓霜说着,将请帖给梓娇看。
陈家的请帖说的很是有诚意。
先给大家赔了个不是,说因为陈婉月的事情而让众人在定远侯府的冬日宴上玩的不尽心。如今家中之事已了,便请大家去爬山赏景,散散心。
“娇娇想去吗?”柳氏盛了碗汤,平静的喝着。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梓娇身上,仿佛她不去,整个定远侯府就都不去。
梓娇解决完一块排骨,察觉到身边的人端着酒杯喝酒,她便问了一句:“皇叔去不去?”
裴墨珩微垂着眉眼,看着杯中无色的酒,笑道:“请帖是送到定远侯府的,并非送到珩王府。”言下之意,他还不知自己收没收到请帖。
若是没收到,自然是不去的。
梓娇接着问:“那若是收到了请帖,皇叔去吗?”
裴墨珩放下酒杯,“不去。”
梓娇踌躇,她是想去的。她喜欢往外跑,有这样的宴会,自是想去玩玩看看的。可皇叔不去……就失了好多的乐趣。
一顿饭,等吃完了,梓娇都没说去不去。
太子修好门槛进来,看到满桌狼藉,面色更难看了:“修好了。”
可下一秒,管家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侯爷,又有人上门来提亲了。方才殿下刚修好的门槛……被踢破了。”
太子:“……”
定远侯揉着耳朵,第一次生出感叹:“侯府的门槛质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太子:“……”您也知道质量差,还不打算换一块!
管家嘿嘿的笑着,“那提亲的人?”
姜朗月和姜肃清擦了擦手,起身朝外走去。该做的事,还是得做。哪怕是在吃饭,也得放下筷子。毕竟,娇娇的终身大事是侯府最大的事儿!
柳氏没做的太过分,让人将之前就备好的膳食上了一份:“殿下先坐下用膳吧。”
梓娇兴致不高,察觉到身侧的人起身,她抬头看去。
裴墨珩准备告辞,柳氏便道提亲的人还没走,倒不如等那些人离开了再走。
定远侯赞同:“王爷若是觉得无趣,让娇娇带你去看看热闹。
”
门口,提亲的人被姜朗月拦着,他难得没太刁难,只选了一题简单的对联。
此次提亲的人似乎做足了功课,之前姜朗月问的都是策论题,他们便做足了准备。
却没想到,这一次他改了脾性,选择了较为简单的对联。
但这位城东的李公子却苦着脸,磕磕绊绊的对了一题出来。
他本身并无什么文化,这段时间将姜朗月可能会出的策论题准备了个遍,却没料到他运气非常好的碰上了简单的对联。
可再简单有什么用,他还是不会啊!
身后,裴墨珩长身玉立,身影立于黑暗中:“……提亲的大部分是这样的?”
姜肃清嗤笑:“想通过作弊来娶娇娇,这人就算过了我们这几关,也绝对过不了双亲那关。至于来提亲的人,参差不齐。之前洛阳那位公子的确不错,只不过现在他家长辈还在洛阳。”
说着,他转头看了眼裴墨珩,笑道:“王爷,不瞒你说,我并不赞同娇娇嫁与你。”
裴墨珩沉吟,不语。
姜肃清也没指望他说什么,自言自语:“娇娇是侯府宠着长大的,她以后的夫家如果地位比侯府低,侯府就能护住她一辈子不受欺负。但若是高攀了皇家……真受了委屈,侯府还能找上门算账吗?”
裴墨珩终于有了反应,他一言难尽的看着姜肃清,凉声道:“姜统领说这话,不觉得心虚么?”
“啧。”姜肃清折了一根树枝:“皇上和太后对娇娇是好,但日后要登上皇位的是太子,太子可不会让娇娇随心而活,更不会为了娇娇做出得罪你的事情。”
这话,倒是实话。
裴墨珩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眸色中盛着笑意。
他望着门口吵闹的提亲队伍,似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姜肃清说:“郡主刚及笄,亲事大可不必着急。她可以多看几年,找一个两情相悦之人。”
姜肃清眉眼一闪:“王爷对娇娇,当真没心思?”
裴墨珩:“郡主年纪小,还不懂情爱之事。”
姜肃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门口的喧闹已经消失,那李公子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
气的离开了侯府。
前脚刚上马车,便见大门口走出一人。
他愣愣的看着那如谪仙般的人:“那是侯府的人吗?但他长得也不像侯府的人啊。”
“公子,那是珩亲王,是皇上最小的弟弟。”人群中正好有人认得,便说了一句。
李公子抬头看去,正巧对上裴墨珩看过来的眼神,他顿时缩进了马车中,喃喃自语:“算了算了,我是真配不上姜郡主。姜郡主绝美风姿,必得珩亲王这般男子才配得上。”
此时,用完晚膳的太子殿下,拎着工具再次蹲在了门口。
正院里,定远侯夫妇和姜朗月姜肃清坐着喝茶消食。
“王爷当真这么说?”柳氏抬眉,温婉的眉眼闪过笑意:“看来侯爷这装傻充愣的本事,没瞒过王爷啊。”
“爹,现在珩王已经知道你是装的,那以后还继续装下去吗?”姜朗月说道。
定远侯剥着瓜子,剥好了就递给柳氏,听了儿子的话,他混不在意的说起另外一件事:“王爷对于太子一事怎么看的?”
姜朗月:“王爷说,皇上对太子依旧寄予厚望。”
闻言,定远侯露出个古怪的笑容,“我还以为他会跟你说真话。”
一时,院子里的气氛安静下来。
柳氏屏退伺候的人,再让放心的人在正院门口守着,保证无人偷听。
姜肃清是一直好奇皇上对于太子殿下的这个安排:“太子是一国储君,皇上大可以请几位当世鸿儒教导,再不济朝中也有不少文人大拿。皇上却选择让太子来定远侯府,莫不是打算……”废太子!
这话虽没说完,但大家都知晓未尽之意。
“如果皇上知道爹是装的呢?”姜朗月声音清冷,反问道。
定远侯手上动作不停,听着两个儿子的分析,剥的瓜子仁越来越多,堆成一座不高的小山。
柳氏是女子,她在某些事情上会比这些大男人细腻,敏感。
吃着瓜子仁,柳氏慢悠悠的说道:“你们忘了一件事。别院赏梅宴当日,陈婉月落水致使终身不孕!”
“终身不孕?”姜朗月微微诧异,“我得到的消息,太医给出
的可能对子嗣有影响。”
柳氏摇头:“这不是最重要的。那日赏梅宴是珩王负责别院安危,暗中必定设了不少的护卫。此事,皇上没继续查下去,珩王也没说什么,连太后娘娘都选择了沉默……”
柳氏点到为止。
大家也都选择了放下这个话题,毕竟是皇家的事,背地里多说也不好。但可以知道的是,皇上对珩王很是看重,而珩王也很清楚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此时,管家步履匆匆的走进来,“侯爷,夫人,方才珩王送了个人过来。”
定远侯挑眉:“男的女的……嘶。”
柳氏捏着他腰间的软肉,翻了个白眼,却依旧笑容温婉:“送的人是做什么的?”
管家早已习惯了主子之间这样的小情趣,“是盛京最擅长修门槛的人。”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