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陵知道聂策之前在女色方面可能有些挑,单是从午苑里的情况,和昭玉夫人说的那些话里——就能分析得出来。
但她从来也没指望过,这个时代高门大户的子弟们,还能有头一回的。
当初在学房里,几个五陵少年调侃起来,也都是房中人的事,什么通房、娈童,百无禁忌,再要阴私些的,人妇也不是没有,甚至于和家中姑嫂……这时代本来就乱。
可她就是没料想到,聂策在这个事上,完全是头一回。
是真的一点经验都没有。
甚至于她都比他略清楚一些。
“不是这儿。”有一道声音从帐中飘了出来。
“也不是这儿。”还是这道声音。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似乎是布料摩搓的声响,过了好一会,才出现了另一道浑厚低哑的声音,“你别动了。”
“不是,聂策,我害怕。”
“我知道。”
“你轻点,哎呀,别,别——”
仲夏夜的庭院中并非万籁俱寂,无数虫鸣汇聚成了一道悠扬的歌声,盈盈月色照耀着长安城内的每一座府宅,夜风一吹,摇摇欲坠的树叶便飘到了午苑廊下,老妇人将贴在墙角的耳朵收回,眉开眼笑地走开了。
这个头一晚是很不舒坦的,桑陵有想过会不舒坦,但是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不舒坦,虽说最后成功了,但是从头到尾,都悬着一颗心,总是不自在,也总是别扭,她能感受到,聂策也是不舒服的。
不过好歹是生硬的走完了全部过程。
最重要、不得不提的是,她弓着腰,垂下身子,在成媪耳边低语,“就那么一会,就一会,他就——”
成老妈妈早前也是嫁过人的,不过后来和离了,就一直跟随在桑凤娥身边,对于这种事,她当然知晓,原是想趁着这几日赶紧和少夫人把里头的细节好好说说,不成想昨日她睡早了,竟就错过了,好在是半夜醒来一趟,想去听听,就正遇着……那她也不能半路敲门进去,告诉小两口怎么做的啊。
可是再有经验,其实也还是头回听说这样的事,成媪的那个前夫,之前也是有过女人的,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他不是头一回,故此房事上且没什么太大的阻碍。
“是不是——”她欲言又止,嗫嚅了一下,终是道,“不若请少主帮忙看看,也好些养着呢?”
高恒、高恒,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高恒,桑陵一下就坐回去了,想说长安城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医生了,思忖了一下,就又垂下了身子,“不是罢,他一个天天操练的武夫,身强力壮的,何况、何况他才十九啊。”
“这种事怎么好说哟。”成媪凝眉道,“那有些人,兴许就是天生的呢。”
天生的,那就更完蛋了,桑陵垂下了脑袋,她一辈子的性福,难道就这么……难怪聂策之前一直没有女人,房里也没个通房的,原来不是因为沈氏姑侄捣乱,也不是因为他眼界高,原来是为这个……
难怪,难怪,她还想着他和别的世家子弟不一样,当他一股清流呢。
她倏地坐直起来,干脆丧着脸靠到了墙边。成媪同样是愁苦之色,这种事罢,要和房媪去取经,感觉也不大像话,那房媪还是大夫人的心腹,指不定一扭头就和大夫人说了,那侯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被少夫人知道了也就算了,亲娘都要知道——
成老妈妈也就不做声了。
也好在是聂太公现在需要在房里静养着,所以众人要去问安,都是分批去的,不必卯辰都挤一块,聂策这日一大早就出府了,桑陵代表午苑,正午时去了一趟是非堂,同昭玉夫人隔着帘帐陪老爷子一道用过饭,饭后小坐一会就回来了。
下午三房屋里的一个庶妹过来打招呼,听人唤作樾娘子。
早前因为聂太公不怎么重视府中的庶出孙子女们,年宴上,这批人又都是在偏房里头吃饭,所以桑陵一直还没同聂家的几个庶弟妹们打过招呼。难得今日主动过来一个。
她一头令人去备清凉的瓜果,一头招呼聂樾落座,小姑娘表现得也怯生生的,先随口和桑陵搭了几句话,等案几上奉上了各类吃食,她才慢慢问到了高恒。
其实一开口说这个,桑陵就大约猜到了一些,再一瞧这般云娇雨怯的姿态,也都要知晓了。
莫说是两个人相差的年纪了,单看聂樾的身份,桑凤娥估计也不会允许,与其如此,不如早早抽离得好,她就笑着回说,“表哥是定了亲的,便是郡吏周家的女儿,我去看过,很是清丽可人,只是还不知道几时完婚,但看样子,也是在当下不久了。”
说起这话时,她的心口也没有自己料想的激动,反而平静无波澜,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有在聂樾走后,才稍稍恍惚了一下。
一个完满的结局,便是大家各自安好。
如此看来,她想:她现在是能真心的祝福高恒和周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