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禾只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好长一觉,最先恢复的是嗅觉,自顾自消毒水味儿直冲鼻腔,刺激得他张张嘴,险些没呕出来。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安弈坐在他身边神色凝重地盯着仪器,听见动静了低下头来看,正好和靳禾来了一个对视,
“你醒了。”
安弈小声说,“医生说你快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靳禾觉得很奇怪,问道:“你说话这么小声干嘛?你嗓子生病了?”
安弈直起身子来给靳禾调了一下点滴的输入速度,回答:“医生说你心肌炎,再加上过度疲劳,现在心肺功能可能不太好,尽量避免强光强声刺激你。”
“原来你也知道你嗓门大啊。”
安弈:“……”
“你恩将仇报是吧。”安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数落靳禾,“你真厉害啊,还能在路边晕倒,我再晚去一会儿你就被冻死了,不冻死你也烧死了,医生还说你营养不良,还疲劳过度,让你最近这几天先卧床休息。”
“啊。”
靳禾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对安弈一点印象也没有,于是问道:“你送我来医院的吗?谢谢你哦。”
态度这么好,让安弈直接被噎了一下,他咳嗽两声,回答道:“咳,应该的。”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靳禾摸着自己的额头,“我觉得我已经退烧了。”
“退烧了还会再烧起来,医生都嘱咐了,一定要把你摁在医院里,心肌炎恢复不好会留下后遗症的。”安弈说着,“你这个月就老老实实在医院养病吧,公司那边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
“可是,签好的行程违约是要赔违约金的。”靳禾把脸缩进被子里,试图跟安弈商量,“违约金很贵的。”
“我给你交了。”安弈把靳禾的脸从被子里扒出来,这么憋着了不好,“你就别那么急着赚钱了,休息几天吧。”
靳禾窝在被子里,显得脸更小了,他沉默了一阵子,才张口回答:“不需要那么急着赚钱了。”
安弈没想到靳禾这次这么好说话,本来让他歇两天跟要了他的命一样,他在靳禾没醒来之前就已经准备了一肚子话说服他了,没想到这次这么容易!
“对吧,年纪小,以后身体还是能养过来的,来,坐起来吧,我给你买了药膳粥。”安弈直接走到床前,伸出两只手来直接穿过靳禾的腋窝把人提了起来坐好,靳禾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就被人拽起来了。
靳禾:“哎?”
“我还给你温着呢,我知道你不愿意喝粥,但是你现在也吃不了别的,你就先凑活凑活,别再挑了。”安弈端着碗,一边搅动着碗里的浓稠的粥一边说,“挑食,医生是个大叔,他不认识你,看你第一眼还以为你是逃难过来的呢。”
靳禾一个十八岁大小伙子被人喂着吃饭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他伸出手去不自在地说:“我,我自己来就好了,我自己来……”
安弈看了一眼他打点滴被扎的淤青的手背,说道:“你现在也端不动,哎呀,你别犟了,我喂你吧。”
“我自己来吧。”
“你都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现在手上肯定没力气了,打翻了粥还得洗衣服和床单。”安弈态度非常强硬,“我喂你就是了,哎呦,不就是生病了吗,这有什么的,你看你手上还有针呢,一动小心一会儿又得跑针。”
一勺温热粘稠的玉米粥送到嘴边,靳禾尴尬地张开嘴接住。
不好吃。
靳禾苦着脸,硬往下咽。
安弈像是没看见靳禾痛苦的表情一样,等靳禾咽下去这一口,下一口紧接着就塞过来了,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不吃了。”
就这么硬塞了好几口,靳禾这才捂着嘴巴往后退。
安弈熟练地伸手去摁了摁靳禾的腹部,说道:“再来两口。”
“不。”
“林念提前买了回海城的票,现在已经下飞机了。”
靳禾张大的嘴巴:“啊?!”
安弈眼疾手快,一口塞进去。
靳禾:“……”
他慢慢地嚼着,咽下去后说什么也不肯张嘴了,捂着嘴巴闷声闷气地说:“队长怎么知道的?你打电话告诉他了?”
安弈拧着眉毛:“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靳禾捂着嘴巴又说了一遍。
“你大点儿声。”
靳禾不耐烦了,把手拿下来:“我说……”
又是一口。
靳禾彻底不乐意了,愤然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裹住,不再和安弈沟通了。
见他也吃的差不多,安弈借着靳禾的碗把最后那几口粥喝完,随后端着碗到洗手间去把碗洗干净,回来才说:“那天我送你来医院,被人拍到了。”
“什么?!”
“但是舆论控制得很好,这个你不用担心,大家只是让你好好休息,所以你过一会儿可能要发个微博跟粉丝们报平安。”
“行。”靳禾回答,安弈将碗上的水渍擦干净,就听见靳禾说:“安弈,违约金多少钱?等我病好了参加工作还给你吧。”
“不用还。”安弈回答。
“还是得还的,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能让你无缘无故地给我拿那么贵的违约金吧。”
“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安弈坐下来看着他,“你总是跟我那么客气,你应该习惯,我对你好本来就是应该的。”
靳禾没听懂安弈在说什么:“可是,没有人对谁好是理所应当的啊。”
靳禾又躺下,大脑飞速运转,突然,他好像联想到了什么:“那为什么是应该的呢?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们不就是队友吗?”
安弈听了这话瞬间就不开心了:“什么?在你眼里我们只是队友吗?”
“难道不是吗?其实睡过一次……也说明不了什么的吧,我其实不用你负责的,这种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靳禾解释道,神色很真诚地问他,“那,我们现在是包养关系吗?我给你睡,然后你给我钱?那我这半年就跟你睡过一次,要不然……等我出院了我再给你睡一次?”
安羿的额头上蹦出来了好几条青筋。
“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像上次那么凶了,而且你要记得戴小孩儿嗝屁袋哦,虽然我也不会生小孩儿,但是留在那里面还是挺难受的……”靳禾好像没有看到安弈那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依旧在喋喋不休地说,“不过,你要是非要留在里面也没什么关系,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他真的有在很认真地和安弈谈这种事情,安弈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侮辱了,靳禾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
“靳禾!”
安弈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我以为,我们最少已经谈了半年的恋爱了。”
这下茫然的人换成靳禾了,他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安弈,千言万语汇集成一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