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禾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他一睁开眼睛就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耳边传开了医疗仪器滴滴的声音,他张嘴刚想说话,声音就被面前的氧气面罩吞没。
靳禾只记得他好像在宿舍里晕倒了,应该是安羿救了他,那个大嗓门……
但是此时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靳禾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上厕所,但是胸前贴着好几个铁片禁锢着他,不能乱动,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时,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进来了一个高个子男生,脑袋都快要碰到门框,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耳机,靳禾看了他一阵子,脑袋上冒起了几个问号。
“沈铎源?”
“诶呀!小禾你醒啦!”沈铎源直接冲到靳禾面前,伸手就去摸靳禾的体温,咋咋呼呼道,“你现在怎么样?拍不舒服吗?队长说你生了很严重的病,你现在有好点吗?小禾?”
“你怎么来了?”靳禾隔着一个氧气面罩说话,声音还有点闷闷的,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想把面罩掀起来。
“好了,你好好休息。”沈铎源安慰他,“把身体养好,咱们明天还得一起去打歌呢。”
“什么打歌?打什么歌?”
“咱们组合的打歌舞台啊。”沈铎源拿出自己的手机,上面的日期是:2018年。
七年前的时间。
沈铎源说:“你看吧。”
靳禾:“……”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穿越了。”
“对啊。”
靳禾:“……”
他不想和这个傻子说话了。
“你不相信我啊?”
“沈铎源,我看上去就那么像个傻子吗?”几年不见,靳禾是真的不想翻他白眼,但是实在忍不住,只好把头别过去。
“啊?为啥不信啊,我明明都调了时间了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傻。
“你怎么在这里啊?”靳禾问他。
“现在网上全是你生病住院的新闻,我找队长要了你的病房,就过来看你了,江岫白正在回国的飞机上,估计晚上会到。”沈铎源这才想起来跟靳禾叙旧,“小禾啊,好多年不见了,你过得还好吗?”
“还成。”靳禾回答。
“还成?还成你把自己照顾成这个样子啊,年纪轻轻心脏就这么不好,你之前不是挺健康的嘛。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沈铎源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队长跟我说你刚送到医院的时候嘴唇都紫了,医生直接给你推到抢救室里,抢救了呢。”
靳禾没想到,原来这么严重了啊。
“我告诉你哦,安弈在把你送到手术室之后在外面偷偷地抹眼泪,被我发现了,但是当时你妹妹还有节目组的人都在这里,我就没有拆穿他。”
“你还怪贴心的嘞。”
靳禾调侃了他一句,心里却是无比的沉重,这下怕是给安弈吓坏了,他这是第一次见自己病发。
“那他现在人呢?”
沈铎源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放在嘴里咔呲咔呲地咬着,他说:“医生说你快醒了,他下楼去给你买吃的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话音刚落,像是要印证他的话一样,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来的人正是安弈,靳禾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多久了,但是他没有那种带着氧气面罩昏迷的不适感,因为一醒来嘴唇还是湿润的,一看就是在病中被人照顾的很好。
倒是见安弈一副胡子拉碴的样子,眼圈都青了。
反倒他像是那个病入膏肓的人。
安弈原本低垂着头,见靳禾睁着眼睛看他,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便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拍了拍沈铎源的肩膀。
“你先回去吧。”
靳禾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他抬了一下手,还没等说话,安弈就伸手摁了一下床上的开关,病床的床头缓缓抬升起来。
沈铎源就算是再神经大条,也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微妙了,于是点了点头,跟靳禾说:“小禾那你好好休息,我等晚上和岫白一起来看你哦。”
靳禾苍白的脸抿起了一抹微笑,对着他点了点头。
病房里又剩下安弈和他两个人了,一时之间安静得让人感觉到窒息,连安羿拆塑料袋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靳禾偏过头来看他,安弈将一碗粥端了出来,打开盖子放在床头柜上晾着。
全程他都面无表情得,没说一句话。
“那个……”靳禾想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于是问道,“我怎么来的?昏迷多久了?”
“我们叫的救护车。”安弈一五一十地回答,“你昏迷了两天。”
“哦。”靳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他应该是刚刚打完针,手背上的留置针还没有拆掉。“我听说还挺凶险的,哈哈……”
安弈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你,你生气了么?”靳禾看着他的脸色,问道。
这话一出,安弈紧绷的弦“啪”得一声断掉了,一眨眼便有一颗眼泪砸了下来,他缓缓地弯下腰去,小心翼翼地牵起靳禾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放在额前抵着。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太害怕了。”安弈的声音又低又哑,靳禾知道他有多么爱惜自己的嗓子,出道这么多年不吃辣不吃糖,不抽烟不喝酒,连太冰的东西都不怎么吃,现在应该上火了,一张嘴就是沙哑的声音。
“你来医院的路上心脏都停跳了,医生直接在救护车上给你做的心肺复苏,还在手术室里抢救,医生说幸亏没有烧多久。再晚送来一阵就麻烦了。”
安弈又把靳禾的手放在脸颊边,好像已经几天没刮胡子了,小胡茬冒出来有一些扎人,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有一些湿漉漉的。安羿轻轻地捏了一下靳禾的指骨,像是还在确认靳禾是否存在一样。
“对不起。”安弈说着,“对不起,我不会再提和你复合的事情了,我不要你做我的男朋友了。”
“我求你健健康康的,健健康康的就好。”
他低着头,趴在靳禾的病床前,语气近乎哀求。
靳禾此时叹了一口气,从心里涌出一股无奈无力之感,他明明是爱安弈的,但是为什么总是让安弈难过呢?
好像自从重逢后,安弈在他面前就没怎么开心过,其实安弈并没有做错什么,也不欠他的。
“安弈,你不要哭了。”另一只扎着留置针的手轻轻地放在安羿的头顶。
“安弈。”靳禾叫了他一声,“安弈,你不想抱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