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两则消息在一天之内传遍了兴县的大小村镇。
一是柳树村那三户为女儿讨公道的人家,竟然被毫无理由地下了牢狱,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宜州城的知州立刻命人给下面的县级官员传令,严禁百姓讨论这件事。
然而除了死亡,又有什么东西能堵住悠悠之口呢?
百姓们中虽然还是有人是觉得这事是那三个姑娘的错,可是大多数人却是情绪愤慨,觉得衙门是非不明。
还有人借着这件事的愤怒情绪,宣泄对官府的诸多不满,很多人说前几个月,官府衙役在下村镇收麦子的时候,方式激进,恶意出手伤人,甚至硬逼着百姓来掏钱抵粮食。
“我看啊,我们被逼着交上去的那些钱,说不定就是进了这些官员的口袋!”
“就是,如此不把我们百姓当人,现在更过分了,竟然把三户好人家给关起来了!”
“罔顾律法!”
……
百姓们情绪激烈,然而不等知州派人来镇压或者安抚百姓,另一件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宜州的南面,也就是呈州的路安县,被一个名叫李宏放的人占领了!
李宏放自称宏王,带领三千人占领了路安县城,封锁了一切出入口。
消息着实是猝不及防。
其实如此轻易占地称王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个李宏放,他实则是路安县城的县衙老爷的亲弟弟。
不知道什么原因,李宏放杀死了自己的亲兄长,然后说服了县衙里的一批人马,随他自立为王。
闻家,闻彻简单说了关于路安县的情况。
“因为他是突然杀死了他的兄长,之后自立为王也非常顺利,从始至终没有经历任何打斗,所以外界在他称王之前根本没听到任何风声。”
若是李宏放要带人经历一番厮杀才拿下县城,那这事根本不会到了今日才被附近的人们所知道。
闻震道:“路安县离着宜州不过三十里,咱们虽然在宜州的北面,可是也不得不防啊。”
李宏放既然已经是称了王,还是用残杀了手足这样的方式得手的,那就说明此人足够心狠手辣,若是他盯上了宜州城,那么宜州的百姓又多就会面临一层麻烦。
吴睿广道:“依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宜州的官员都是不顶用的,我听闻,自从李宏放称王之事传来以来,宜州的知州林庆玉,已经在盘算着逃跑了。”
闻恒冷哼一声,道:“怂包!”
这还没如何呢,宜州最大的官就开始打算跑路了,更不用说下面的县里的官员了。
闻彦不理解,道:“路安县只是个小县城而已,李宏放手里也只有三千人,宜州官员为何要这样怕?”
吴睿广解释道:“因为三千人马只是他最开始所拥有的人马,而在他成功占领路安县之后,那就会有更多人臣服于他。”
如此一来,李宏放手里岂止三千人,就说县里的百姓,哪怕他们不愿意效忠李宏放,可是刀架在了脖子上,如何敢不从?
“就算是如此,可是宜州城到底是个城啊,城墙立在那,有啥可怕的?”
城墙不好攻,追随李宏放的人就算是有会武艺的衙役,可是他们到底不是在兵营里的正规军,光是登城墙就能耗死他们。
屋子里静了一瞬,闻彻抬头,看到云棠也正在看着自己,这才开口回答闻彦的问题。
“因为宜州的官差多为酒囊饭袋,根本没什么战力,这件事,林庆玉清楚得很,只要他不想死,卷钱逃跑才是最好的,而且最近宜州的百姓也闹得厉害,林庆玉怕是早就存了撂挑子的心。”
这样一来,也许李宏放确实攻不下宜州城,可是百姓难道永远躲在城门后面吗?
“反王”这种名头,听起来就会让人害怕。
林庆玉大概自知没有什么指挥战斗的能力,何况现在朝廷自顾不暇,南边的嘉州还不太平,怎么会有余力来管宜州这个不算是很重要的地方。
他既不想被反王所杀,也不想因为守不住城池被朝廷问斩,所以趁着现在李宏放还没有来攻打宜州,赶紧跑路才是上策。
闻彦恍然大悟,接着道:“那若是他跑了,宜州岂不是更加危险,连个能出来主事的人都没了。”
闻恒拍了一下他的头,道:“傻小子,所以咱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若是能守住城池,百姓们自然愿意支持吴先生和闻家人。
闻彻瞥了一眼亲弟弟,没说话。
云棠看到了闻彻的动作,面上没变,但是心里却是笑了笑。
机会这种事,心知肚明就好了,其实是不适合宣之于口的,但是好在现在这屋子里也没有外人,闻恒说就说了。
吴睿广和闻震说道:“我想,李宏放若是真的对宜州有意,那就一定会赶在朝廷来收税之前动手。”
毕竟今年的粮食在北地任何地方都是极为稀缺的,若是还被朝廷征走大部分,那剩下的人吃什么喝什么?
九月初七这天,闻彻带着云棠戚婧霜一起去了垦南山。
曾经金虎帮的寨子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现在的房子都是毕春带着人重新修建起来的。
练武的人、听学的人,全部井井有条地在各自的位置上进行着,闻彻等人进来也没影响到他们。
闻震和吴睿广是昨天就来了的,现在正在商讨如何兵不血刃地拿下宜州城。
云棠带着戚婧霜去了之前两人住在这里的屋子,稍加休整,毕竟是山路颠簸,云棠自己还好,但是戚婧霜每次跑这一趟都要缓一下才能做接下来的事情。
吴睿广看到闻彻进来,问道:“村子里如何?”
虽然大概能猜到,村民们会支持绑官差这个计划,但是依照现在的情况看,官差大概是不会来了,来的只会是李宏放的人。
闻彻自顾自倒了一杯水,道:“我和村民们说了外面的情况,他们都愿意跟着范哲几人练武。”
李宏放对于百姓来说,就是一个离自己过于近的豺狼,他不受官府约束,用暴力镇压路安县不服他的人,这样的人,村民们只要有反抗的能力,就绝不会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