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彻说得有理有据,闻震不拿主意,只看向自己的老伴。
孔氏倒是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这些姑娘总归也是没地方去的,而玉芯只有一个人,分给哪一房都不算是合适,放到中苑最好。
“行,就听老三的。”
闻志通和闻志义自然没有意见,因为要是这姑娘分到自己的院子了,肯定会有其他院子的人不乐意,正好老爷子和老太太也需要人照顾。
这事就这么商量下来。
云棠颇有些好奇地问玉兰,“你们怎么都是从玉为名,是巧合?还是特意取的?”
玉兰苦笑,轻声道:“从前的人生多是磨难,我们都认为这次死里逃生算是一次新生,也是为了恩人们好记,所以从玉起了名字。”
云棠了然地点点头,自然也不会不知趣地去开口询问她们原本的名字,只说取得名字都很好听。
四个姑娘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没有开口了。
云棠看向她,其他人也看向她,那姑娘身上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女儿,容貌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云棠能感觉到她周围好像笼着一层死气。
像是没什么求生的意志了,但是又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云棠原本以为她也是以玉开始的名字,但是还没等到她开口,这姑娘就起身走到了闻恒的面前,毫无预兆地跪了下去。
闻恒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体已经本能地跳了起来。
闻家除了小石头,闻恒几兄弟就算是最小辈分的人了,哪里有机会受到过别人的跪拜呢,现在当真是不敢受!
一屋子人都不明所以,云棠赶紧起身去扶,道:“姑娘有话慢慢说,不用这样。”
闻恒反应过来也是赶紧说道:“对对,我三嫂说得对,你、你快些起来,我和你素不相识啊!你这、我哪里担得起!”
那姑娘却是没张口说话,坚持给他磕了一个头,磕完这才顺着云棠的力道起身。
云棠总感觉这姑娘连站也站不稳,所以扶着她的胳膊,同时感觉到了这姑娘的清瘦的身形,近距离看,她的肤色已经是苍白了,想必身子也不好。
孔氏和善道:“姑娘为何要跪我家老四,他于你有恩?”
云棠扶着她坐稳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闻彻微微垂头看着桌面,眼神只在最开始看了那四位姑娘一眼,剩下的时间就都在低头。
云棠坐回他身边,他默不作声地抚平了她的裙摆,熟稔而自然,像是生活了多年的夫妻一般。
云棠也没当回事,只看那面色苍白的姑娘,听她说话。
“我姓戚,名为婧霜,全家已被金虎帮的土匪杀害,独留我一人被他们强行带回了金虎帮,那日诸位好汉前来剿匪,有一土匪见势不妙,竟要把我一刀抹了脖子,当时情况危急,我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是躲不开的,危急之间,是这位好汉射出了一箭,那土匪直接毙命,我也得以保全我自己的这条残命。”
她无甚表情地说着,但是并不让人感到没礼貌,只觉得她是真的哀莫大于心死。
她说到最后看了一眼闻恒的方向,众人也就明白,救她那人正是闻恒。
闻恒经她这一提才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
“当时我以为他要杀的是我们的人,情急之下就放了箭,没伤到你就行。”
其实一个美成这样的姑娘,和他们带去的大男人自然是不一样的,但是闻恒当时紧张,再加上这些姑娘身上也都是穿得灰扑扑的布衣,离得远的话,确实难以辨认。
戚婧霜微微摇头,道:“不管你心里想救的是谁,总归都是我活了下来,你自然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孔氏听懂了,接着问道:“那戚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您老叫我婧霜就好,”戚婧霜平静道:“我并无任何亲人,所以想要留在闻家报恩,四爷若是缺个伺候起居生活的丫鬟,我愿意去做。”
话音落下,云棠第一反应就是,这姑娘一看就不是伺候人的主啊,虽然现在浑身上下都很狼狈,身材清瘦,面色也不好看,但是周身并没有被劳苦生活烦累的样子,手上也没什么茧子,可见家破之前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闻恒没有云棠观察的这样仔细,但是也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道:“我有手有脚的,真的用不着别人伺候,戚、戚姑娘真的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戚婧霜没什么反应,屋子里一时也没人说话。
寂静间,闻震开口问道:“可否问一下姑娘的双亲都是何身份?老夫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观姑娘气度,并不像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
戚婧霜没感到冒犯,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如实回答道:“家父戚泰清,之前任过灵州刺史。”
灵州刺史,放眼整个朝廷当然不是什么大官,虽然也是一州的刺史,但是灵州是个小地方,周边也并无什么重要的边军守将。
但是到底是官宦人家,所以戚婧霜这一身的贵气也有了来由。
闻震点点头,道:“想来你从未做过重活,我家人不少,并不缺干活的人。”
戚婧霜一时有些无措,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她还是一样的表情,与刚进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
云棠心软,觉得自己看人也算准,起码她现在她看出了这姑娘的无措,也感受到了她的走投无路,更何况她身上的死气沉沉不是作假。
云棠有些担心,若是自家不需要她报恩,她会不会直接想不开走了错路。
云棠其实并不方便开口,于是她看了看老太太。
孔氏自然也能注意到戚婧霜的状态,到底是不忍心,说道:“我家的屋子不少,戚姑娘也不是一般人,想必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赚钱也不算是难事,我做主,家里的屋子可以租给你,你就在这住下来如何?至于报恩,我们以后再论”
云棠知道,这是老太太看出来了戚婧霜的脾性,猜到若是说闻家用不到她,她大概就真的没什么牵挂的走了,说租也是知道,只有这样说,这姑娘才会答应。
戚婧霜没有迟疑,低声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