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年初一热闹的紧。
家家户户都是要拜年的。
皇宫里,朝臣给皇帝拜年,拜完了年皇帝还要赐宴,京中的外地的官员全部聚集在皇宫,新年第一天的喜庆热闹也终于拉开序幕。
昨夜遇刺的奶娘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皇帝没事儿人一般宴请群臣,甚至都没留下睿亲王商量,好似一切都没发生。
而城中百姓家里现在也十分热闹。
除了家家户户要拜年之外,像大户人家铺子里的管事,庄子上的庄头也都要过来拜年的,主人家还要提供点心吃食,大家热热闹闹的拜个年,初一这一天才算过去。
皇宫里吃席,永安侯自然也要去,顾昭没带亲儿子,只带了顾子陆一个人去,席面上,大长公主赵盈巧打碎了酒杯,自此,大长公主开始心神不宁,她总觉得眼皮狂跳,心里也十分不踏实。
想着她频频望向西北那方向,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
而待在自己家里接受庄头以及管事们道贺的苏瑾,此时也觉得心神不宁。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特别的强烈,强烈到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身在西北的顾子轩。
不是说开春再打仗吗,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一天的热闹过去,苏瑾还是觉得心神不宁,她独自一人走回祠堂,摘下牌位上的套子,盯着原身的牌位喃喃:“顾子轩在西北,我照顾不到,不过好在你可以,你可得好好护着你的好儿子。”
说完,插了香,又换了新的贡品,这才退了出来。
才出来,她便听到门婆子来报,说大长公主来了。
苏瑾赶忙去迎接,赵盈巧一看到她便咬着嘴唇把她狠狠扯进屋子,轰走所有丫鬟仆人,关紧房门,而后赵盈巧红着眼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道:“苏瑾,你就没有什么感觉?”
苏瑾的心更沉了。
她看着一直高高在上,风轻云淡的大长公主,现在慌乱无措,眼眸通红,这才缓缓开口:“有。”
“我觉得心神不宁,呼吸不畅,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我的一般,轻飘飘的,寝食难安。”
“我也一样!”
赵盈巧急的起身在屋子里转圈:“一定是楠哥儿出事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就为了你们家顾随玉,就非得上战场,苏瑾,你是当母亲的,我现在谁都不找,就找你!”
赵盈巧这是赖上苏瑾了。
她这也是急疯了。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是大长公主,是贵女,现在却失了一切的风度和高贵,完完全全变成一位普通的母亲,普通到一着急便失去了理智,六亲不认的跑到她这里来质问自己。
“找我?”
“对,就找你!”
赵盈巧的声音都带着哽咽的哭腔:“你到底是怎么教育子女的?难道你也觉得你们能配得上我们?我可是大长公主,你们是不是都想攀关系想疯了?简直无耻!!”
赵盈巧崩溃了,苏瑾却更加平静了。
她甚至平静的坐下,喝了一口热茶暖了暖身子,这才继续道:“大长公主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追着我们四姑娘不放的,难道不是尹正楠?在外头说什么非顾随玉不娶,毁我们名声的,难道不是尹正楠?非得要来下聘,不惜欺骗父母的,难道不是尹正楠?到底无耻的人,是谁,嗯?”
“我……”
“大长公主!”
苏瑾重重放下茶杯,冷哼一声:“至于尹正楠非要去从军,这可赖不到我们随玉,若不是公主一直用权利强行压制,他也不会想要挣脱,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尹正楠,反抗的可不是我,更不是随玉,而是大长公主你!”
真相被赤果果的揭露出来那一刻,大长公主终于崩溃。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但今天是真的慌了,所以才跑上门来发泄。
换了旁人一定恭恭敬敬,小心逢迎,但苏瑾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赵盈巧明白的,她知道苏瑾是什么脾气,她这是自找的。
“那可是我的儿,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顾子轩也是我的儿,一样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我记得尹正楠说过,会死死跟着我儿,就算轩哥儿出事儿,他都不会有事儿,是有这么句话吧?”
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大长公主:……
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赵盈巧心虚的移开视线:“啊这,有这句话吗?”
苏瑾不搭理她,只淡漠的看向远处:“若是我儿出事,尹正楠却活着回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你敢!”赵盈巧倏地起身,咬牙:“我可是大长公主!”
苏瑾淡定喝茶:“哦,我是他丈母娘。”
“……”
嗷!气死她了啊啊啊啊!
赵盈巧快气疯了,这个苏瑾,真是不让人讨到半分便宜啊!
“苏瑾,你现在什么身份都不是了,别在我面前拿乔!!”
面对着风度尽失的大长公主,苏瑾依旧淡定开口:“哦,我是你儿子的丈母娘。”
赵盈巧:……
!!!
真的快要被逼疯!!
“你,你最好是期待我儿无事!”
“嗯,你也一样。”
赵盈巧再也待不下去,扭头怒气冲冲的离开。
她虽然高贵傲慢,但也不是全然不讲理,苏瑾说的那些话,每一句,每一个字她都无法反驳,本是想来求安慰,却被怼到怀疑人生,大长公主只能黯然离去。
只是她不知道,才出了府,苏瑾便开始写信,想了想,便一式两份,一份给河西苏氏送去,一份寄给顾子轩。
然而初三一大早,噩耗还是传到了京城。
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一路从西北送到京城,大雪最厚的地方,马整只陷进去出不来,是送信的士兵自己爬出来,跌跌撞撞继续前行。
这信函沾了西北的战火和鲜血,趟过了奔涌壮阔的黄河,最终穿过京城喜庆祥和的街道,落在赵景程的手中。
睿亲王急道:“皇兄,西北战事难道出了问题?”
赵景煜还有话想问,但却没能问出口,其实他最想问的只有一件事。
顾子轩,是死是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