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穿上了昨日新买的裙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光彩照人。
唯有脸上的一副黑框眼镜与穿搭格格不入,季儒卿长得不差,平时懒得打扮。
是为了掩盖这双眼睛的秘密么?摇光复刻不了她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戴着眼镜也为了掩盖自己的秘密。
“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裙子,怎么没到春天就开花了?”陆雅雅比她还激动。
“我只是没什么衣服穿了。”摇光被说中了心事。
这套是club Monaco家的吧,白色的针织上衣搭着浅驼色半裙,简约而不单调,是季儒卿平时的风格。
不过在她印象里季儒卿从来不穿裙子,难不成?嘿嘿嘿……陆雅雅了然。
“是么?终于舍得给自己花钱了?说吧,看上谁了,我助你一臂之力。”陆雅雅把自己多年的心得传授给她:“什么类型的,我帮你分析一下。”
摇光对这方面的事一窍不通,有陆雅雅帮她参谋也好:“他很儒雅、很高大、很帅气、很体贴、很……”她暂时想不到其他形容词了。
她是降智了么?陆雅雅很快自己给自己脑补了一个借口说服自己,恋爱中的女人都会降智。
“他多大啊?上学还是上班?家庭情况怎么样?”
“我不知道……”摇光一概不知。
“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看上人家了,被骗了怎么办?”陆雅雅也没想过季儒卿坠入爱河这么恋爱脑啊。
“他不会骗我吧,他对我很好的。”摇光解释道。
“行吧,你认为好就好,被欺负了要和我说,我帮你弄他丫的。”
陆雅雅深知恋爱中的女人听不进去一点忠告,让她撞撞南墙也好,起码会回头。
摇光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可她已经深陷其中了,就算是假的也好,至少它存在过。
下午上完课后她回到家,望着空荡荡的房子,摇光有些失落。
直到唐闻舒的信息打破了她的空候——“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摇光几乎是秒回:“当然有。”今天的打扮不能浪费了。
“下来吧,我在楼下。”
摇光立即从沙发上振作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立马飞奔下去。
从小区出来,摇光就能看见唐闻舒修长的身影站在车旁,他漫不经心的靠在车门上,单手玩着手机,嘴角有一丝上扬。
今天的他好像不太一样,没有穿着平时一丝不苟的西装,也没有把头发梳的整齐。
他只穿了一件大衣,内搭一件白色的卫衣,下身穿着浅色的牛仔裤,和昌大多数学生一样,青春洋溢。
风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开,摇光才发觉他今天没戴眼镜,唐闻舒的眼尾上挑,眉眼含笑。
这样看上去,他的年纪应该不大吧,只是平时的穿着打扮过于成熟,让人看不透他的年纪。
唐闻舒摁灭手机,一抬头看见摇光:“上车吧,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摇光坐在副驾驶,装作看风景的样子,余光却不经意往旁边人身上瞟。
他的脖颈处有一颗不起眼的小痣,随着他的喉结鼓动而起伏。
“到了。”
摇光这才回过神,前面的建筑是……摩天轮?
“走吧,现在人不多。”唐闻舒走在她前面买好了票,登上摩天轮。
随着摩天轮缓缓升高,地面的一切都在缩小,摇光和唐闻舒面对面坐着,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摇光强硬的将目光从他身上抽走。
“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摇光问。
“别说话。”唐闻舒把手指竖起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看外面。”
摇光把头转向窗外,太阳快落山了,天空中留着它仅存的光影,给无边的天际镶上一层金边。
夕阳渐渐落入地平线,与远山融为一体。
橙红色的火烧云层次分明,摩天轮到顶端停留了一瞬,窗外的云似乎触手可及。
唐闻舒拿着一个有些磨损的相机拍下这一幕:“还记得以前在尚城的时候,你和小姚……”他看到摇光的那一刻停住了。
“什么?”摇光没有听明白?
“没事,我记错了。”唐闻舒飞快的在离开之前用手机拍了一张,发给季儒卿。
他怎么给忘了,对面的女生不是阿卿,就算是阿卿也不愿再提起这回事。
摇光没有多想,唐闻舒不提也好,省得她答不上来。
直到摩天轮落地,回家,一路上唐闻舒没有说过一句话,摇光隐约觉得他有心事。
唐闻舒把她送到楼下:“我今天就不回去了。”
摇光握紧拳头,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叫住他:“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唐闻舒的背影一僵,没有转身:“别多想,早些休息。”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家里只有范柒在,他这些天为了不穿帮,一直早出晚归,避免和摇光碰上。
范柒看见摇光,先是尴尬后是僵硬:“回来了啊。”
“嗯。”摇光点点头。
气氛冷到了极点,范柒打完招呼就溜回了房间。
摇光也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摩挲着脖子上的项链。
她今天是不是说错话了?还是他心情不好?
唐闻舒也没有露出她想象中眼前一亮的表情,倒是她,一直被唐闻舒的一举一动牵着走。
这次的日常谈话换成了唐闻舒,而季儒卿又刷新了地点,她被关到地下室去了。
除了吃饭和上厕所之外,她没有离开过地下室。
“今天怎么是你?”季儒卿躺在地铺上,还好没有老鼠蟑螂之类的东西。
“少废话了,什么时候回家,我不想演了。”唐闻舒语气里少见的不耐烦,陪摇光过家家的游戏该结束了。
“你不是乐在其中吗?”
“我这叫被逼无奈。”
“得了吧,我让你们别穿帮了,是你自己要攻略人家的,”季儒卿隔着手机都有浓浓的无语。
“不让她死心塌地万一通风报信怎么办?”唐闻舒道:“她房间有窃听器,在第一晚还会汇报情况,之后就没有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说的我们比他们更像反派了。”季儒卿无力吐槽。
“心软了?你对她心软,他们会对你心软吗?”
“称不上心软。”季儒卿听过龙池的评价,但毕竟是一面之词:“她被推出来,注定是个牺牲品。”
或许她被佟秋带回去的那一刻起,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唐闻舒沉默半晌:“她的事先放一边,唐子衫这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把我软禁了。你们唐家的事干嘛和我扯上关系,真麻烦。”季儒卿被唐子衫关进来的。
“我早就不是唐家人了,等你回来我会处理他。”
唐家和季家的体系差不多,不过他们只有家主和分支。
唐子衫顶多算个分支,也就他头铁敢去找季儒卿的麻烦了。
“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季儒卿想睡觉了。
“照片看了没?”
“看了,技术真差。”
季儒卿挂断电话,手机屏幕闪动,壁纸是她和一个女生,背后是霞色满天的黄昏。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唐子衫站在门口,他打开灯叫醒了装睡的季儒卿。
“三天了,没人管你,我挺好奇你是不是季家人。”
“你妈没教你打扰别人睡觉很没教养吗?”季儒卿坐起身,地板太硬了她睡不着。
“你都落到这种地步了,谁给你的底气?”唐子衫莫名火大。
季儒卿嗤笑一声:“本小姐与生俱来的底气,你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有。”
突然明白佟秋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她的骄傲和自信,想让人摧毁。
好歹也和季儒卿认识了快两年,唐子衫很不愿意承认,他此刻有些嫉妒她。
她总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似乎世界上没有可以将她击倒的事物。
明明都落到睡地下室的地步了,却还是无所谓的态度。
唐子衫蹲下,不要管她和佟秋的恩怨仇恨,用她换何悦瞳的命才最重要。
“我和悦瞳认识十年了,一路走到婚姻的殿堂,我的父母也很喜欢悦瞳,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昌城斩头露角,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一切都应该是美好的开始,可直到五年前她确诊为渐冻症的那一刻,我觉得天都要塌了。”
“我们可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她会有更广阔的未来,这一切就这样破碎了。”唐子衫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听,自顾自地往下说:“得了病后,她一直想要站起来。她喜欢旅游,喜欢画画,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她是那么一个单纯的人,为什么要承担这一切?”
“闭嘴。”季儒卿不耐烦的打断他:“我对悦瞳姐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我不是你们爱情的替死鬼,我死后我的未来谁负责?说到底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你不用你的命去换啊?”
“你爱过人吗?如果你有重视的人一定会奋不顾身。”唐子衫越说越激动:“你从小到大经历过分别吗?”
“怎么没有?”季儒卿反问:“你私下肯定查过我,知道我的家庭关系只有一个哥哥吧?你以为没有人给我撑腰,才敢肆无忌惮绑架我。”
唐子衫被她说中了,季儒卿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这是最后一次了。
“关于你的问题,我的确会奋不顾身,却不会拿无辜的人前途未来给她陪葬。唐子衫,我提醒过你的,早点收手还来得及,不过现在已经晚了。”
“我把你们当作很好的邻居,我在悦瞳姐那里也得到了照顾,说实话,闹到今天这种地步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人死不能复生,他们能让悦瞳姐活过来也能让她再一次死去,他们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有些代价不是你能付得起的。”
唐子衫几乎是失魂落魄离开的,他没有再说一句话,也许是他心里有了答案,只是没有明说。
女人站在阴暗的拐角处听完了他们的对话,不愧是有原初气息的加持,她三言两语就使唐子衫想反水。
不能再拖下去了,这几天沾染的气息也差不多了,明天就是她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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