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回到硕舅家的小区时已经是九点多了,小区的环境不错,哪怕是深夜也依旧能看到往来的环卫工人们,在我们向着单元楼走去的路上还能看到往来的夜跑者以及依旧在三五成群玩耍着的小孩子们。
一夜无话。
等到第二天清晨,我和硕舅又去接了前来逛街的妹妹和母亲,就这样,我们四人又逛了一整天,等到夕阳西下,等到了我们买的那班绿皮火车快发车的时候,我们才和硕舅道了别。
……
时间回到现在,我们一行三人正在距离姥爷的医院不远处的一家大型商场里面逛着街,偶尔,母亲会突然走进一家服装店,虽然不一定会买,但女人的购物天赋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哪怕只是看看,也足以满足好奇心。
就这样大约逛了一小时,我们三人才原路返回了医院,下午两点左右硕舅突然有事提前离开,而我又小眯了一会儿后,等到下午两点半左右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也踏上了回家的行程。
沿着医院向东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处就是一处地铁口,坐着这条地铁线再倒一次车后便可以直达沈阳站。
全程大约用了一个小时,等到沈阳站的时候,距离发车还有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
我坐在等候大厅的长椅上,怀抱着自己的背包,抬头看着不远处大屏幕上那一条条列车时刻表,发起了呆……
说起来,就在昨天,我的制图学习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在换了一次课程之后整体的进展和通俗易懂的程度都有了明显的改善,昨天下午我再次尝试打开电脑,硬着头皮照着课程画了一次。
这一次,全程都顺畅了许多,不说行云流水也可以称得上是手到擒来的程度了。
一根根线条在鼠标的拖动和键盘的敲击下变成了想要的长度,再从线条一点点勾勒成平面,进而再拉伸平面使其成为立体几何,就这样,一个简单的立方体就成型了。
再之后,通过修剪,挖槽,扩孔等等操作后开始逐渐形成了我记忆中所记录下的构件形状,每一处的尺寸,每一处该有的深浅不一的孔道,以及每一处棱角的细节,都被我最大程度的重新刻画在了屏幕上的这个几何体上。
直到过了整整两个小时,这张图才被我彻底收尾,看着“新鲜出炉”的立体图我的心里满是激动,拿出手机给它录了一个见证它出生的视频,发了朋友圈之后我才终于感到了几分满意。
看着心满意足的图纸,我还特意向母亲炫耀了一番,不过母亲倒是并没有像我一样激动,只是告诉我再接再厉,我就像个小孩一样沾沾自喜了一会儿后又趁热打铁的画了第二张图。
第二张图相对于第一张要简单上很多,就是那个我之前加工了一周多的埚盖图,它本身加工时就很简单,现在画起来也同样轻松。
……
检票了。
我拎起背包向着不远处的检票口处走去,排队的人很多,老老少少还有些背着巨大行囊的中年人们,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努力了整天的疲惫感,有的人将这趟绿皮当做通勤车,有的人则是将这趟绿皮当做了回家的最后一班车。
而我,大概是后者。
车厢内每个座椅都坐上了乘客,我迈着艰难的步子穿过一个个人的身边,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对面坐着的是一位看起来五十几岁的大妈,大妈一脸愁容的望着窗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很快,列车缓缓启动,朝着远方驶去。
一路上,小孩子们在父母的怀里挣扎吵闹着,大人们有的安慰着怀里的孩子,有的则是刷着手机短视频消磨着坐车的时间,老人们有的望向窗外的景色怔怔出神,有的则是坐在那里轻眯双眼缓缓睡去。
而我,则是打开了游戏,似乎对我而言玩游戏才是消磨时间最快的选择。
整个路程也不过用了半个小时,下车的时候,看着这多年以来一直都保持着一个破败不堪的样子的小车站,我的心里多少有些惆怅,从一个省会的车站回到一处小城的车站,冲击感是难以形容的。
出了车站,门口的小广场停满了一辆辆出租车,司机们吆喝每一个出站的人们,有些人坐进了出租车,有些人则拖着行李继续向着市内走去。
从车站到家里并不算远,步行的话也才不过十多分钟,等到进了家门才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甚至显得有些寂寥,餐桌上是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当然夏天的饭菜凉了也没什么。
我回到卧室放好行李后,洗了个手,吃起了晚饭。
饭后,我回到卧室躺在了床上,我拿着手机不停的刷着视频,视频里的内容时而搞笑,时而充满哲理,时而遇到几个擦边的姐姐,时而又刷到几个我一直都很喜欢的“老博主”。
夜幕渐渐降临了,明天再休息一天吧,后天再去上班,我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暗暗盘算着。
夜深了,妹妹被父亲带着走了,我一个人守着家里,视频刷的差不多后我又开始玩起了游戏。
游戏的每日任务在接近尾声时,突然屏幕的顶端出现了一个没来由的来电提醒,是母亲打来的。
在这深夜突然来电,说实话,我的第一反应是心里咯噔了一下,是姥爷出了什么状况了?还是其他的什么事?
我接起电话,母亲的声音听上去很小,像是特意压低了声音一般,我下意识的询问起是怎么了,结果母亲接下来的话,让我久久无法平静。
“儿子,你二姥爷走了。”
姥爷家一共三个兄弟和两个姐妹,用我的称呼就是大姥爷,二姥爷和我的姥爷,二姥爷走了,顾名思义,嗯。
我没有回话,继续等待着母亲说下去。
“我可能明天早起搭第一班车就回去,你还得回来……
你和你姥爷说,我是因为单位临时开会所以才着急回家的,别说漏嘴了,你姥爷估计还有一两天也就出院了,你好好陪着他吧,出院那天我们都来接你俩。”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
“行。”我的声音依旧平静。
挂断电话后,我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般沉默着,久久的沉默着,手机的屏幕自动熄灭,明明后台挂着的游戏还没有打完,明明,明天应该是要休息一天的,明明……
深夜十点多,我瞪着双眼,在漆黑的卧室里就那么盯着头顶那基本看不清的床板,怔怔出神……
一夜无,梦……
究竟是昨晚睡前订的车票,还是今早起来现订好的车票,我好像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自己订好了车票,收到了即将发车的提醒。
我起床时,父亲正在厨房忙碌的做着早饭,妹妹坐在自己的学习桌前认真的玩着手机,父亲看到我出来很意外我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简单的和父亲说了一下昨晚的事情后,他才明白了过来。
匆匆吃了几口饭后,我赶忙拿上了自己的背包冲出了家门,来到正门打了辆出租车驶向了车站的方向。
没想到在家里只住了一晚上就又匆匆启程了……
又是清晨的第一班火车,又是明媚阳光下的早班车,许多人手中拿着自己的公文包,拿着自己的办公用品,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之色,似乎并不想去为了挣窝囊费而日夜奔波。
也许这是每一位打工人的统一心理吧?又或者说这是每一位打工人的心里都在吐槽着的事情吧?
很快,终于到达了沈阳站,再次回到这里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的感觉,这感觉该怎么形容?故地重游?还是应该说周而复始?
好像都不对。
倒了一次地铁后,终于在又折腾了半个小时后才终于回到了医院附近的地铁口,朝着医院走的路上看着那栋越来越近的建筑,我的心里其实挺复杂的。
再次面对姥爷的话,我该以一个怎样的表情去应对,又该以一个什么态度去与他交流,但反过来一想,我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事情了。
以一个平常的心态面对平常的人和不平常的事,这对我而言应该习以为常才是。
终于走进医院大厅,坐着扶梯来到了三楼走向了骨科病房,走向了姥爷的那间病房,姥爷正安静的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窗户半开着,一阵阵微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病房又吹向门口。
我径直走入病房,姥爷察觉到我回来一脸的惊讶,一边问着我工作那边该怎么办,一边问着我怎么回来的。
我简单的给他讲了一下自己来医院的路程,又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有个大姐背着和她上半身差不多大的背包向我推销着手里那个可爱的冰墩墩钥匙扣。
……
她一边巧舌如簧的磨叽着我,一边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手机屏幕上的二维码让我给她扫一下。
原来,屏幕上是正准备解除微信限制的界面,上面正写着助力的字样。
我叹了口气,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最终还是扫了面前的那个二维码。
……
“回来这一路上人多吗?”
姥爷声音温和的询问着我,而我则是满不在乎的回答了姥爷的问题,今天并不是周末,所以,人其实并不多,况且回来的时间点也错过了学生们的午休时间,虽然还是碰到了不少打工人。
但那些都不是问题。
可以说,这是我来沈阳这么多次最宽松的一次旅程了。
再次回到病房,看到面色明显又好了许多的姥爷,我的心里多少安下来许多,我放下了行囊后坐在了沙发上,那张真皮沙发还是那么的硬,但坐在上面又感觉很舒服,真奇怪。
卫生间里还摆放着那张折叠的座椅马桶,洗手池上还是遍布着各种洗漱用品,冰箱里还放着一杯我昨天外卖订的奶茶,喝上一口浇灭了几分我一路奔波而来的一身汗。
这个环境还是这么熟悉,也还是这么陌生,就好像我在这儿生活了很久一样,又好像我从未在这儿生活过,只是那坐在病床上的老人,一直都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就在我准备躺在床上小眯一会儿的时候,那连接着护士站的广播突然没来由的响了起来。
“家属,家属,请来护士站一趟。”
护士姐姐的声音并不着急,但却能听得出来几分严肃,我赶忙起身走向了护士站的方向,等来到护士站的柜台前后,那位护士递给了我几张带胶的小贴纸,上面有CT之类的检查项目。
一共三样。
“你一会儿带着这三个小条条去一楼的光片那边预约一下,应该都是明天上午,然后这几个牛皮纸袋你拿好,这几个袋子是用来装光片的。”
护士一边向我叮嘱着明天需要做的检查以及预约的大致时间,我一边点头答应着记下了分别对应的时间地点。
随后我直接坐着扶梯下了楼,分别走了一遍明天检查的路线后,再次回到了病房里,姥爷依旧在床上安静的躺着并没打算起来的意思。
午饭后,他才像是例行公事一样,在消化了一会儿后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被褥,随后一手扶着后背一手偶尔借用一下墙壁缓缓向外走去。
如今的姥爷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累赘和负担,最后仅剩的一个胶囊球也在几天前被摘除了,直到昨天回来,姥爷一天就只剩下了一针用来巩固消炎的屁股针了。
我一边看着朝着住院部门口走去的姥爷的背影,一边盘算着明天应该以一个怎样的路线带着去做检查。
一层楼的四个角落应该是都有一个直梯,记得住院部的护士站对面也同样有一个直梯,那里似乎是距离最近的。
姥爷一边走着一边回身示意我回去待着就行,我应了一声后便朝着病房内走去,午后的病房感觉有些闷热,给人一种密不透风的感觉。
实际上这只是我特意营造出来的温度,只是为了不让姥爷着凉受风。
毕竟手术最重要的环节其实是恢复期,只有恢复期恢复的理想才能更好的实现手术成果的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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