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流程的走势的话,明天就是下葬的日子了。
今晚将是个不眠之夜,原本应该坐在外面守候的,但亲戚们逐渐散去,整个院落里,邻里乡亲也都纷纷回了家,只剩下我们为数不多的几人在院落中闲逛着。
我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回到了东屋,躺在了炕上,准备休息一会儿。
这时小姑走了进来和我聊起了天。
小姑是爷爷奶奶认的所谓的干女儿,而她其实是东院的邻居之一,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真正重要的是,在爷爷或者奶奶有些小毛病,小问题需要跑医院,需要出门取,每个月的养老低保的时候,小姑总会自然而然的冲在最前线。
小姑,按正常来讲,其实只是个外人,但她做的所有事情,她这么多年以来做的各种事情,早已超过了那些所谓的亲戚们做的事情。
如今,我之所以能安心的做着我自己的事情,之所以能安心的去考试,去向自己所想的道路上拼搏,有一定的原因就是因为背后还有小姑这个避风港。
然而,我的喜欢并没有带来那些所谓亲戚们的喜欢,正相反,他们对小姑的敌意是呈现一种正增长的趋势。
奶奶有时候会从中折中相互拉架,背地里也会和那些亲戚们一样说着些,顺着他们聊的话,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今天晚上他们难得的起了冲突,又或者说,这冲突并不突然。
这些亲戚们把小姑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但从始至终,小姑都保持着一个中立的态度,一个不愿理睬的态度,对他们也一直是敬而远之。
但这些所谓的敬重,所谓的避让却让他们的行为更加变本加厉。
果然,那位二姑奶带着她极为讽刺的语气和说话方式,像是稀松平常一样挑起了这最初的争端。
他们各执一词,但我知道二姑奶只是简单的想去找个茬而已。等到两人的情绪都激发的不能再激发下去后,才不欢而散。
小姑识趣的出了门,回了家,她并不是不想继续这段争端,只是不愿意和这年长者相互争执。
毕竟在小姑的内心深处,她认为她对爷爷奶奶做出的这些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的,都是顺其自然的,都是没有什么值得评价的。
而这些,也都被我默默的看在了眼中。
但在这些并不知道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亲戚们眼中,小姑就只是一个外人,只是一个他们认为她的到来是有所企图的那个外人。
我嘲笑着他们的心思,我在心里唾弃着他们想法,但我也许永远都不会参与这场争端,因为在爷爷逝去之后,我现在连和他们说句话都会感觉到内心深处在作呕,那是一种来自于生理上的恶心与难受。
这种谈及起来都影响心情的事,还是少聊一些吧,回归正题,对于明天的下葬,我现在的心情似乎有些复杂,不知为何,有种如梗在喉的感觉,那感觉像是喘不过气,那感觉像是压在我身上一样,让我喘不过气。
我有些疑惑,我不禁思考,我究竟是怎么了?
我悄悄的来到窗边,看着不远处的那口棺材,我走出了屋子,我来到了棺材旁,我的右手轻轻放在了棺材上面,抚摸着那木材,抚摸着那油润光滑的木材,我似乎呆住了。
我的鼻子开始发酸,我的身体开始微颤,我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这棺材上面一样,一点都不想离开……
良久,我怀揣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带着湿润的双眼重新走回到屋内。
我站在房门旁的窗边,远远眺望着那块棺材,奶奶悄悄的走到了我的身边,询问着我是不是没有想着老爷子,我并没有回答,或者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此时的我的心情已经复杂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程度。
我重新走进东屋,我轻轻的坐在了炕沿边上,两行青泪像是不受控制般的悄悄滑落,而这泪当流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我整个人就那么呆,坐在那里就那么失声的痛哭着,眼泪不停的流着,不停的流着,像是止不住一般不受控制的流着。
见到我的样子,亲戚们纷纷向我聚拢过来,他们说着安慰的话,他们说着似乎能让我心情变好的话他们全力的安慰着我。
但这些又能有什么作用呢?
我整个人的意识似乎变轻了,我整个人的感觉似乎变得消失了,我就那么坐在那里,就那么毫无声音的哭着。
我不知哭了多久,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又甚至是半个小时?
等到我稍微缓了口气的时候,一口喘气深深的让我吸进了肺中,那一口气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差一点就上不来气了……
他们并不知道,但我深深的感受到了那种喘气带来的乏力感,那一口气像是费尽了我浑身大半的力气才终于喘了过来,我似乎被那最后一口气压的差点也随爷爷而去了。
等到这口气终于喘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我的脸已经胀的通红,那大概是刚刚被憋的,
亲戚们搀扶着我,将我从东屋带了出去,带到了爷爷的灵像前,他们给我找来了凳子,让我坐在那里,让我和爷爷说说话,但此时的我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默默的拿起了零向前的一盒烟,那是爷爷生前最爱抽的烟。
我拿起了烟盒旁的打火机,将烟叼在嘴里,轻轻的按动打火机,点燃了那根烟,那根烟徐徐被点着了,我深吸了一口,吐出了口中的那一口浊气,随后我将那支烟放到了零向前的,用于供奉东西的碗中。
那根烟随着往来的风,渐渐的缩短着,那烟气像是随风飘向了远方,飘向了那位老人的方向,我看着烟气飘荡的方向,似乎又伤心了起来。
泪似乎又流了下来,再次不受控制的让我沉浸在了这伤感之中,但同样的,我还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甚至于连一句话我都难以从口中吐出。
我似乎记不住了,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的屋中,好像身体两侧都有人搀扶着,将我搀扶到了西屋的床上,我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沉沉睡了过去,这一睡就不知道过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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